她沒有什麼善惡是非觀念,只是單純地,第一次試圖以一個同伴的角度去理解一個人。
巔峰時期的黑魔王不會也不需要一個能傾聽他的夥伴,正如那一抹被慕羽扼殺的怨氣。但十一歲的湯姆里德爾需要,甚至極其地渴望。
究竟是十一年的絕望牽動了五十年的時空,抑或是五十年前的願望折射入現實,慕羽已經不清楚了。她始終不太明白執念,這牽扯到世界非常高深的規則,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卷進去的。
十一歲,掙扎在善惡邊緣的慕羽遇見了十一歲的湯姆里德爾,這便足夠了。她曾一度抓住光明的邊緣,是他一點點將她的手掰開。可以是毀滅,也可以是新生。
她找到了自己的道。
湯姆里德爾也解了他的執念。
既是彼此的,亦是擁抱在一起的墮落。
他的執念早就被轟鳴的戰機紛飛的炮火中詮釋得一清二楚。
一曲終了。
湯姆的身影也在逐漸透明,他閉著眼,好像仍然陶醉在音樂中:“很好聽。”
他的指尖還存留著那天那枚蘋果派的溫度,那一丁點溫度悄然在倫敦冰冷的雨幕上融化出一個微小的窗口,一朵鮮紅如血的彼岸花在其後搖曳生姿。
只有他能摘下這朵彼岸花。
首先是一個小小的試探,與其說是一個擁抱,更不如說他僅僅是在試圖將她拉得更近。很快他發現這樣的距離遠遠不夠,他試著以極為笨拙的姿勢將慕羽擁住—一個他從未做過的動作。
那些人將其稱為…擁抱。從未有人這樣擁抱過他,他也不屑於擁抱任何人。
但現在似乎只有這樣的擁抱能將慕羽永遠留住,能保證這朵彼岸花始終被他握在手中。
這只是湯姆里德爾的執念,一個註定將和本體融合的執念。
倫敦朦朧的煙雨和五十年的時光相比太過渺小,也太過無助。因此他要牢牢地記住她,記住這一抹陡然闖入他灰暗世界的亮色,一片悠然飄過他世界的雲彩。
慕羽的第一反應是退後,甚至差點便一個咒語丟了過去。可惜在她反應過來前已經被他往前拉去。冰冷的身軀讓她直哆嗦,卻也奇蹟般撫平了慌亂。
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回憶那些事。
哪怕畸形奇怪的姿勢不像是在擁抱她,倒像是想勒死她,她仍然安穩待在懷裡,輕柔而緩慢地將他的手拉到腰間,耐心糾正他的姿勢。
最開始他小小掙脫了一下,見實在掙不開才任由她擺弄。
淡淡的檀香一直縈繞在他的鼻尖,他勾起慕羽垂落的頭髮,仿若要抓住什麼。慕羽低聲說:“聖誕快樂。”
她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態。緊密相貼的軀體先是越來越冷,再逐漸虛無,直至她懷裡只剩下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