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著多幅面孔。被遣往霍格沃茨時是一個溫和被逼無奈的長者,在墳前拜祭時是矛盾不得已而選擇家族的當家人。如今大部分情感都被收斂。他還是溫和慈祥的,但慕羽太了解這樣的偽裝了。
溫和從來都是最好的面具。
“竟然勞煩您親自來接。”她迎了上去,以同樣的面具應對他。
在慕羽打量他時他也迅速觀察著慕羽,十三歲再怎麼還是一個女孩,臉上的稚氣都未完全褪去。長發鬆松垮垮地被兩條紅繩扎在腦後,一條沒有任何花紋的白色連衣裙偏生被她穿出了禮服的感覺。
一個有著小聰明卻完全不諳世事的孩子。若不是因為慕家的特殊性他也不願意在這樣的孩子身上多花心思。
“這算什麼,湖山別苑曲徑叢生,一不小心就會迷路。再說以我們兩家的關係,你還同我客氣。”
他帶著她繼續向更高處走去。
一路上慕羽沉默地走在他身後,再客套再平和的偽裝也暴露了他的一絲輕視,仿佛只是在任由天真小孩玩鬧。
氏族如今真正的想法似乎比想像中還要複雜耐人尋味。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座普通三層灰白別墅。沈續推開雕花大門,帶著她走進了一樓大廳。
整個一樓只剩下一盞懸掛在餐桌上方的八角宮燈散發著橘黃色的光芒。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一樓大廳中的所有家具在黑暗中只剩下了模糊的輪廓。
將她引到楠木圓桌旁後沈續便同另外兩人坐到了一起。其中一個人身形消瘦,只在下巴處留了一小撮花白的鬍子,看上去十分精明。另一人神情嚴肅,從慕羽一進來便開始審視她。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蒼老。他們的鬍鬚頭髮早已全白,臉上刻滿了一道道深重的皺紋。氏族這麼多年來過得確實極為不易。
他們便是九州僅剩的還有那麼一點影響力的氏族的當家人。
沈續從身形消瘦的那人開始介紹:“這是陳家家主,陳尋道。周家家主,周存安。”儼然一副東道主架勢。
慕羽一一同他們握手,氏族之間仿佛也有著鮮明等級,那兩人似乎也早已習慣隱隱以沈續為首的趨勢。
他們的名字也實在是有意思。氏族千年以來的不甘和固執全部都蘊含在這三個名字中了。
千年前他們即使不交出傳承,面臨的命運也仍然是被歷史淘汰。千年的苟延殘喘不過如同被烈日曝曬的水坑,很快便會蒸發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