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悉欲望。這是從前的武器。他可以利用那副皮囊對愚蠢的女孩甜言蜜語,讓她們向他敞開所有秘密,他也可以為了得到赫奇帕奇的金杯利用那副容貌盡情討赫普茲巴的歡心。
當他真正強大起來,當已經沒人再敢輕易提起他的名字,欲望只會成為軟肋,成為弱點。他更無需找人來宣洩,還有什麼宣洩方式比殺戮更加暢快淋漓?
但因那抹溫軟而生的欲望又截然不同,他無法利用,因為簡單的蠱惑已經騙不了慕羽,他更無法將其丟棄,他總是忍不住思考慕羽留給他的問題,她到底是誰?
他們此時已經走在了繁華的主道上,泰晤士河潺潺的流水聲已經近在咫尺。渾厚的鐘聲從鐘樓上傳來,漫入倫敦悠閒而熱鬧的午後。
“你會來嗎?”
他竟然正經地在發出一個邀請,在等待一個人的回覆。
慕羽對他的反常最是敏感,剛想開口,他已經拉著她再次借著人群的遮掩無聲幻影移行。
鐘樓的頂端囊括了大半個倫敦,從高處看去潺潺的泰晤士河似都已經停滯。
慕羽嘆息了一聲,她放開手,剛才就能感覺到這雙原本應該冰涼的手中逐漸升起的溫度,這讓她極為不適,即使兩個月都已經快要過去,她也沒能從那一天的衝動里緩過神來:“一起。”
這是她的答覆。
寂靜的樓頂只餘下鐘聲的悠揚。
他們此時一起站在塔樓頂端--無人能看見的地方,俯瞰著這座遲早會被控制的城市。
她想努力從衝動中緩和過來,現實中卻總出現大大小小的意外。
有什麼東西驀然出現在手中。她一遍遍描摹著形狀,即使第一遍已然知道這是什麼,只不過她不願去看罷了。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直至滿滿一把被強制塞進了手裡,才使得她不得不看一眼。
攤在手心上滾動的是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糖果。
糖果自然不燙手,外層包裹的糖紙還有些咯人,然而三年前那枚蘋果派的熱度恍若這時才隔著重重時空傳入掌心。
那層溫熱穿透表皮深入血液,在每一個細胞,每一處骨髓相連處沸騰,直燙得她發暈,眼底輪廓清晰的倫敦似也只餘下了重重剪影。
所有滾燙沸騰最終凝結成一顆顆水珠,稍一眨眼便從眼角滑落。
他沒有看她,她也不想看他。
他們之間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兩人間橫亘了太多未知又複雜的東西,當有關利益的話題結束,誰也不肯嘗試去挪動哪怕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