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夏天,夕陽永不沉沒,可惜那是用一個寒冬的黑暗換來的。
沒有意思。
這裡的寒風似乎有著不凡的記憶。上一場永晝夜中靈魂與軀體緊密相貼時的溫度乘著一陣陣刮來的寒風逐步侵蝕著她的身體。
她抬眼望了望下面,再是寒冷下面不管人也好,小精靈也罷連個哆嗦也不敢打。他們原以為自己好歹掌握丁點力量,不想到頭來只是一場笑話。
無力衍生絕望,而對生死的未知變質成了絕望爆發的添加劑。
她高坐頂端細品每一份絕望,任由多年以來怎麼也逃不出去的黑暗長廊成為每個人的夢魘。她自己則潛在黑暗中不被人所見。
如果染血的夕陽能真正永久不落,那該有多好。
“我們愛著,呵護著,教化著你們,給予你們自由、薪水、力量,守望著你們的理想,你們仍然做下了今天的選擇,”她支著額頭,需要的時候總能變得極其悲憫,帶著不解、迷惑、淺淡失望的纏綿嗓音幾欲催淚,“為什麼呢?”
不落的日光於她所在的地方凝成了一片血暈,令人懼怕的同時也更顯得神聖不可侵犯。
只有獵獵風聲回答她。對此她並不意外,替他們做出了回答:“因為有人蠱惑你們,宣稱神的存在只為剝去你們的思想,用清規戒律將你們壓迫成宗教奴隸。如此誘導之人,才是真正居心不良,其心可誅。”
她抬高了聲音:“宗教專制以清修為名,行剝奪理想之實。虛偽的教義反覆勾勒輪迴彼岸天堂,虛假由凡人構築的神靈接受信徒的禱告卻只肯賜予轉瞬即逝,所謂的心靈福音。真正的神從不禁絕理想、阻斷科技,而是慷慨地指出新浮現的進化之路,引導每一個人進入新的進化序列。”
那枚懸掛於腰間的玉佩,咔擦一聲,發出了一道極其微小,僅她自己能聽見的碎裂聲。上面那道裂痕在這時猛然裂開,碩大的裂縫橫貫了整枚玉佩。
這塊玉的溫潤質地、日日夜夜溫養出來的氣韻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慕羽只是看了一眼,悄無聲息地將玉佩用衣袖掩住。
“愛是恩慈,因此我們開放力量,讓每一個人都有脫離凡俗之機;愛是不妒,我們從不嫉恨擁有力量的凡人,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求自身益處,我們從不干涉世俗政權更迭;愛是不怒,不計算人的惡,我們包容每個人乃至世界進化的理想,從不降下無妄的天災。”
那道裂縫還有擴大的趨勢,竟被她生生用修為壓住了。
這番話聽起來極對,細想之下卻全是顛覆曲解。
慢慢被馴化的人不會帶著腦袋主動深思。
“你們也可以跟隨冥頑不靈居心叵測之人在舊道堅持到底。當初人學會直立行走時也有一小部分堅持舊道,成為了猿猴,”她帶上了笑意,“我不介意,更不會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