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諾特靜靜聽著。也許是孤單了太久,承擔了太多,明明和他不怎麼熟,福利卻選擇在這時將埋藏在心中的話傾瀉而出。
世界上並非只有奧利維亞一個人無法接受她變成如今的樣子。
一年級那個看著厄里斯魔鏡雙眼放光綻放出溫和笑容的小女孩消失了。人人都說她眼中只有權欲掌控,可他卻固執地相信,當年鏡中折射的場面絕非權力。
應當是極其美好的,否則他不會光是記那個笑便記了這麼些年。
“隱於人前,我的理由沒有那麼高尚,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我不走,不用再勸,這是我的選擇,”他拈起了壁爐上的一抹灰,“您也保重,福利先生。”
他走入了碧綠的火焰中,火焰熄滅得太快,以至於他都沒能聽見身後福利那聲沉重的嘆息。
燃燒的火爐撲閃一聲熄滅,將投入其中的信紙燒得乾淨。慕羽凝視著一灘灘灰燼,準確地說是在盯著牆上鑲嵌的顆顆靈石。
石頭依舊溫潤光華,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
看上去而已。
她摸了摸納吉尼腦袋,大蛇正不情不願啄著盛在面前一汪五顏六色的液體。
“喝完,納吉尼,”她柔和勸慰著,也不管這條蛇能不能聽懂,“你不想我強行灌。”
緊隨其後的才是一聲又一聲真正的,嘶啞的蛇鳴。她當然不會以為這是納吉尼發出來的。相應地,不知是誰的話起了作用,剛才還磨磨蹭蹭的蛇立刻肉眼可見地加快了速度。
那雙纖長的手罕見地沒有在頸間的掛墜盒上流連,倒不停在腰間瀕臨龜裂的玉佩上摩挲。
慕羽由著他折騰,享受著爐火最後一絲余蘊,望著牆上重疊的影子,這樣寧靜安然的時刻越來越少,以至於她放任自己珍惜其中每一秒。
好像這麼一放任,便能留住不停流轉的時間。
“又是沈儀傳來的消息,”湯姆里德爾認真研究著玉佩上裂出的一道道紋路,對信上內容沒有絲毫好奇,或者說他早已心中有數,“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也同樣交疊著撫摸道道裂紋:“他們將商討地點定在首府,城破那日,我卻建議沈續改個地方,”壁爐中火苗有了死灰復燃的跡象,正好映襯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瘋狂,“就在香海,我長大的地方。到時候你就能看見我家鄉真正的樣子。”
將夕陽染上血,那裡才稱得上她真正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