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行駛得越來越慢,目的地已經近在咫尺,終於是克勞奇打破了沉默:“今天送你,同樣也是送將來的自己。‘不要想著在這個位置上坐一輩子,將遺產長久保留下去才是正事,’”他誇張地模仿伊凡當時的語調,來這太久,偽裝的時間過長,以至於他都要忘卻本身的樣子了,“你早就想到了。”
伊凡睜開眼,反常地凝視了他許久。修飾、掩蓋、謊言、美化等等皆早已刻入伊凡骨髓,成為靈魂的一部分。克勞奇必須得承認,縱使用攝神取念也難以探聽到他每一步心思。
“不過是一句真理,你想到哪裡去了。還沒到那一步,也但願永遠不會走到。”
即使難看穿他的城府,克勞奇也無比篤定他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不夾修飾。
車緩緩停了下來。
伊凡慢條斯理地最後一遍確認儀態是否合適,調整著表情,像是尚未意識到極有可能發生什麼:“就送到這吧,”他說得輕鬆,仿佛僅僅只是將要出趟遠門似的,將要跨出車門時他將一個精緻小巧的東西朝克勞奇滾了過去,“我用不上它了,送你。”
在麻瓜世界浸淫太久,一拿到那物件小巴蒂克勞奇便看出了那是什麼。
麻瓜發明的武器,然而其中流動的魔力又顯出此物的不同尋常。
“很久以前,我聯繫過挪威,請求一件危險卻能讓持有者全身而退的武器,”他步履輕緩地邁了出去,迎著越來越熾烈的太陽。明明一直在和煦地笑著,光線卻照得側臉無比冷硬,“你會用上。”
撒謊。他是為自己求的。
到了現在揭穿與否都失去了意義。
“伊凡,伊凡,”眼見著他踏上了早已清好的道路,四周人群沸騰,更顯得他一人孤單無援,克勞奇不由大喊,像是丟掉了所有理智,總之也不會有人發現他的痕跡,“我還不知道你的全名。”
“伊凡就是伊凡。”他看似在對人群揮手,又恍惚在告別。漸漸地,連那道身影都在簇擁下再難看全了。
小巴蒂克勞奇還站在那,像是在等待盼望什麼般久久不曾離去。親生父親早就教會他如何抽離無用的情感。他只自顧仰頭看天。
今日確實天光明媚,空氣清爽。如果輪到他時也能攤上這樣的好天氣...
一聲與天氣極不和諧的巨響將排排鴿子驚上了天空,下方的人群也同空中嘰喳亂叫驚慌失措的鴿子別無二致。
原來死亡也僅僅是一群鴿子亂舞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