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沒了,沒有關係。他閉著眼也能勾勒出她亭亭裊裊站在面前的樣子。自入學宴看破偽裝後洶湧的好奇促使他不斷臨摹勾畫,想要刻出湖水的深度,低估了深湖的危險,被瀾瀾水波蠱惑著,即將化為白骨爛在湖底的淤泥中了。
他列了咧嘴,卻發現如今連這樣微小的舉動都困難重重。
他們只保留了他說話的能力,沒給予微笑的特權。
“做了傻子,能讓你回來嗎?”
明明看不見了,兩隻眼眶還能精準無誤地看向她,然而慕羽再也不能從眼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從一開始就不能。
滴滴血淚落在了掌心。
“你煉製的魔藥可以損毀靈魂。你原本有機會成為魔藥大師,讓一身才華物盡其用,或者隱居在哪當魔藥販子,我也不會管。西奧多,”她溫柔地為他擦去血淚,言語中卻沒有多少情感,“為什麼?”
她能理解鄧布利多等人心存的大義,但對西奧多諾特的選擇實在好奇了。總歸順路來一趟,她不介意稍微浪費一點時間。
西奧多諾特只是固執地重複:“如果魔藥沒被發現,你就會回來嗎?”
才擦去血淚,很快便另有一行嶄新滾燙的血珠滑落。
她不再管流淌的眼淚,欣賞著眼前的人形。萊斯特蘭奇手段是有,可惜不懂藝術。
“我一直在,從未離開。”她將釘在牆上的手臂換了一個方向,還如同唱搖籃曲般輕聲細語。
“不,你走遠了。一年級看著你對著那面鏡子笑是我離你最近的時候,”她第一次觸碰他,那陣涼意將疼痛都麻痹了,“二年級結束後你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研究鍊金術黑魔法。”
許久不曾進水,嗓子乾澀到了極致,他舔了舔滑落至嘴角的血淚,將血水咽進了喉嚨:“鍊金術塑造生命,禁忌中的禁忌。羽,你研究這個做什麼?”
血液太腥甜,他被嗆到,乾咳出聲,眼眶中滲出的淚更多了,全身為數不多的血似乎誓要在今天流完:“為了他嗎?”
慕羽頓了頓,沒想到還能得到意料之外的回應。她沾了一點流落的血珠,端詳了片刻,抬手拭去他繼續湧出的淚,覆上了那雙眼眶:“為了他。”
原來諾特早就意識到了。那麼一切荒誕行為似乎都被合理邏輯串聯。她不願去深想這套邏輯,這同樣是她的禁忌。
但她理解深藏在背後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