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卻覺得這樣,對他爸媽很殘忍。
就因為他,他爸媽幾十年的存在,好像就從大家口中抹除了。
他愛笑愛嘮叨的爸媽,好像除了留下一筆巨額賠償金和一個年幼的兒子之外,什麼都沒在這個世上留下。
這是不對的。
安景解釋過,抗爭過,他希望親戚們能正常談論他的父母,多說說以前的回憶。
要證明證明一個人存在過?
靠記憶,靠遺物。
他是爸媽留在這世間的遺物。
註定要帶著那些不會褪色的記憶過一輩子。
可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受到的打擊太大,以至於有些偏執的不正常了。
後來對著他那些嘴上不說,卻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在背後搖頭嘆息的親戚,安景話就變少了。
安景清楚,有的人確實是一片好心,
只是他不喜歡。
……
這麼多年過去,第一次這樣跟人談論自己的父母,安景心裡卻莫名輕鬆。
他甚至比劃著名跟三人分享,他小時候趁他爸媽睡著,半夜爬起來看動畫片,然後被發現胖揍的事。
說起小時候的窘事,安景難免赧然。
一雙煙茶色眼眸倒是很亮。
晏啟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了筷子,忽然問:
「你父母走後,你就一直一個人過?」
沒有家人陪伴,所以才這樣抗拒與人相處?
「怎麼可能?」安景動手把那片卷到一起的毛肚拯救出來:
「我當時未成年,必須要有監護人,所以住在我小叔家。」
晏啟離:「親叔叔?」
安景點頭:「我爸的弟弟。」
晏啟離神色微動。
他從沒聽安景提起過這號人。
晏啟離深諳人性的惡劣。
一個半大少年,就算有一筆撫恤金又能怎樣呢?
這不代表他接下來的日子就能過得不錯。
事實可能正相反。
懷璧其罪。
年幼的安景擁有一大筆賠償金,沒被那他那群親戚活吞了?
晏啟離自己刀山火海都闖過來了,早早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十二三歲就敢下死手,上陣殺敵。
和他成長環境的惡劣比起來,安景這都能算溫室了。
可一把人換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安景,溫室都變成了荊棘沼澤。
畢竟軟柿子這麼好欺負,嬌氣挑食又怕痛。
膽子還小。
這樣像兔子的人,這些年又是怎麼過來的?
話匣子打開,安景很願意跟晏啟離他們聊聊父母,但對於他的親叔叔卻興致寥寥,三言兩語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