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影中的那部分早已腐爛不堪。細長的蚯蚓在白骨和腐肉間徘徊。
尚且存在的那隻眼睛注視著聞奚,莫大的悲傷卷席而來。
陸見深說:「聞奚,你忘了嗎?我已經被吃掉了。」
在極慢極重的呼吸中,聞奚茫然地垂眸。地上的屍.體已徹底變為森森白骨,一截碎衣躺在他的手中。
這時,他看見白骨手腕殘留著一根細線,淡藍色花瓣狀的寶石散折射出暗淡的光。
視線再慢慢往上時,森白的耳骨中,餘留著一個紅色的圓片。只有指甲蓋那麼大,細微的電流聲經過了它。
……這是誰?
一種陌生的恐懼突然從四面八方滲入神經,壓倒般地控制住他,令他動彈不得。
不,不可能……
他絕對不會,絕對不能停在這裡。他還有很重要的事,他還要找到——
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聞奚突然極力掙脫了束縛,他拔出匕首,先狠狠地捅了幾下指骨,再用盡全力朝那具白骨的頭部砍了下去。
「轟——」
一枚子彈從背後而來,幾乎貼著他的髮絲,直直地沒入前方巨大的黑色頭顱。
聞奚抬起頭,兩米外的巨鼠頭顱瞬間被炸飛,轟然倒在一地的發光果上,壓滅了那片光線。
身後高處的藤蔓上,早早長舒了一口氣。
聞奚感覺有人握住他的手腕。
他慢慢低下頭,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視線對上一雙安靜的眼眸。
他的膝蓋壓在陸見深的胸口,正握住短刃刺向陸見深的臉。刀尖幾乎要碰到對方的眼睫。
「聞奚。」陸見深的聲音冷淡而溫和。
聞奚鬆開匕首,碰了碰陸見深的臉,對方並沒有制止他。
他們仍在那片藤蔓生長的立體網格中,大量的發光果照得眼睛疼。
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致幻劑的作用過去了,」陸見深說,「你現在沒事了。」
但陸見深的衣服上有大量血跡,尚未乾透。甚至順著他的肩膀淌到發光果上,成了一片漆黑的影子。
他肩上有一道很深很長的傷口。
聞奚垂下頭,食指慢慢碰到那道傷口。他茫然地動了動乾裂的嘴唇:「……疼嗎?」
「不是刀傷。」陸見深回答道。
裂開的衣物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伴隨細長的裂紋。
的確不是刀傷。
聞奚從陸見深身上起來時,才看見兩人身下堆積著大量的發光果。
陸見深的動作稍顯遲緩,或許是因為皮膚大面積地接觸到了發光果,毒素會讓神經短時麻痹。
聞奚扶了他一把,忽然扯出了一個笑容:「你也不是什麼都能做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