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希望你活著。」
聞奚微微抬頭,看見昏暗的天花板正在滲水,潮濕氤氳,像每一個漫長的夜晚。
他喃喃如嘆息:「如果你已知前路艱苦,終將一無所得,你還會這麼想嗎?」
「當然,」虞歸點頭,「哪怕未來真的毫無希望,但至少我們挽留了現在。」
聞奚輕聲說:「我只是個無家可歸的靈魂。如果陸見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那這一切對我毫無意義。」
虞歸一愣,卻笑道:「我同意你的看法。」
這回輪到聞奚訝異了。
虞歸說:「我總是會想,有一天我可能會和井與一起戰死在哪個污染巢穴。這是一個光榮的宿命,我求之不得。但如果說我先斷氣能讓他多活一陣子,我一定同意。因為他比我聰明多了,我想他多看看這個世界,再堅持一下,萬一他還有機會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呢?」
聞奚無意識地摩挲著兜里那包糖。
虞歸說:「所以,在死亡到來之前,你會為了陸見深,再堅持一下嗎?」
後來虞歸還說了什麼,聞奚有些記不清了。他不知道有多少是虞歸的真心話,還有多少只是用來規勸他的話術。
但等他清醒過來時,人已經躺在宿舍那張狹窄的行軍床了。
隔壁房間和往日一樣安靜,像從來沒有什麼變化。
聞奚翻來覆去不太能睡著,索性拆開那包汽水糖。
真小氣,這麼點怎麼夠吃。
他抖了抖包裝袋,一粒粒彩色的糖紙散落在被子上,像一群五顏六色的星星。但那群星星中有一個另類,淺白色,似乎還在反光。
那是一枚白色的花瓣狀晶體。
聞奚伸出右手,腕上紅繩繫著的另外兩枚水晶有著一模一樣的形狀和光澤。
陸見深說過,這是他母親的遺物。
看來是一位喜歡珠寶的女士。聞奚讀過一些很久以前的書籍,那個時候人們總愛依靠這些石頭炫耀自己的價值。
可惜這些東西在污染時代分文不值。
陸見深搜集回來,大概也是為了留個念想。
「……那你留給我是什麼意思?」聞奚自嘲似的發笑。
那枚白色的水晶躺在他手心,和另外兩枚揉捏成一團。還沒轉幾下,一聲輕微的響動後,白色的花瓣上切面嵌入了藍色的那一枚,形成了一個拉長的菱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