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他應該經歷過不止一次今天的場景。
今天聞藻說「你又不好了嗎」。
他的手臂上還有別的疤痕。而且,這道傷為什麼總是好不了?會不會是因為,他不止一次地將快要痊癒的傷口撕開。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要提醒他自己嗎?他究竟要提醒自己什麼?
「小奚,」黎湘在門外溫柔地提醒,「豆奶放在門口了,你記得喝。」
聞奚應聲的音節剛落,窗外雷聲轟鳴,大雨傾盆。
他盯著日記本,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這裡的確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可是這裡說不定原本就是這樣,他生活的世界就是這樣的。
如果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對。
可是掌心的疼痛是那麼真實,此刻泛起的鈍痛讓他冷汗淋漓。他想找一點止痛藥,應該是放在左邊的抽屜。
拉開抽屜,白色的止痛藥盒上躺著一枚生了鐵鏽的小圓片。
這是一枚耳機。聞奚冒出一個古怪的直覺。
它是從哪兒來的?
缺失感在此時緊緊地勾住聞奚,讓他想要再回憶得多一些。
可是日記本粗糙的紙面帶來的溫暖觸感比空洞的記憶更為真實。他依賴於溫暖,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內心平靜。
……也沒什麼不好。
聞奚將耳機放回抽屜,關上,然後合上日記本。
他關上窗,躺在床上聽著雨聲,卻半天無法入睡。那道缺失感明明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口子,卻在不斷地蠶食著剩下的牆面。
他很確信,這和那個很重要的人有關。
——倘若那個人真的存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翻身起來,重新拿出那枚耳機。
他將它塞入右耳,習慣性地敲擊了兩下。但除了冰涼的觸感,什麼也沒有發生。
不過也沒關係。他遲早會知道的。
他現在太累了,需要睡一覺。
等明天,或許一切就會好起來了。
這個念頭隨著翻湧的困意逐漸落下,卻被突然響起的叩門聲驚擾。
雷鳴傾覆於無邊的大雨,卻在間歇時出現了明顯不一樣的聲音。
咚,咚咚——
聞奚打開門時,傾斜的雨水飄向他纏滿繃帶的手。
閃電在遠方墜落,照亮了眼前的陌生人。
陌生人揭下黑色的斗篷兜帽,露出一張冷淡蒼白的臉龐。那雙沉默的眼睛極為平靜,好像早有預料,卻又如驚雷般照徹靈魂。
那一瞬間,聞奚非常確定,這就是那個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