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處於風暴中心的人正渾然不覺地靠在牢房角落發呆。
聞奚在這樣的環境中很難睡著,時常會因為一點微小的動靜驚醒。不如乾脆別睡了。
他手邊有一疊紙,這些天閒得無聊寫寫畫畫,塗得密密麻麻。
他反覆回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陸見深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樣的污染源會造成那樣的後果?是改變了基因嗎,還是像天方夜譚一樣的「進化」?又或者,他本來就是人類形態的怪物。
反正能活到今天,發生都不神奇了。
但這些對聞奚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他只關心陸見深是否還能活到下一次他們見面的時候。
那個該死的傢伙只不過是個無知無畏的自大狂,竟敢兩次把他丟在這個地方,真當他說話是放屁嗎!
他輕輕撥弄著手鍊,銀藍的線穿過花瓣似的小水晶。這是陸見深母親的遺物,或許正因如此,才特意叮囑他好好保管。
怎麼,他是什麼義務管理員?還是因為這是「家人」的象徵?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他就大發慈悲,再給陸見深最後一次機會——他必須把話說清楚才行。
聞奚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咧開嘴笑了起來。
右耳的小圓片靜靜地躺在那裡,已經很久沒有響起過了。
「……咳。」牢房外有人咳嗽。
崔盧是來幫忙料理「後事」的。很多人在審議庭之前的等待時間都會出現暴躁、驚恐等精神失常的行為。但哪怕見過了無數次,崔盧仍然被聞奚的笑聲嚇得心裡發毛。
警衛打開用來交流的小窗。
崔盧正了正神色,在自我介紹後進入正題:「你的宿舍或者辦公場所還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嗎?特別是貴重物品。」
聞奚想了想,確實有:「我的汽水糖還剩八十二顆。可以還給我嗎?」
崔盧:「……嚴格上來說,需要你指定一個人接收你的物品。如果沒有的話,會由後勤部統一重新調配。」
聞奚尋思道,遲遲這種小孩不能多吃糖,夏濛濛和科斯卡他們看上去挺愛吃甜的。那麼唯一安全的選擇,就是給周維——先寄存。
崔盧記下「周維」的名字。
他悄悄打量著聞奚,感覺對方和第一天進城時變得有些不一樣。具體他也說不上來,反正幾個月前的聞奚是不會這麼笑眯眯地看著他的,還朝他走過來,用了一個「請」字。
崔盧毛骨悚然,一秒鐘設想了自己無數次命喪當場的場面。但他雙腿跟灌了鉛似的,完全挪不動路。
「請問——」聞奚不太理解他的慌張,「阿琳娜怎麼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