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嚇傻了吧。
這異鄉人瞧著年紀也輕。柳宋一時心軟,朝那方向使個眼色,想提醒他千萬不要驚擾這些生物。
然而那異鄉人且沒支聲,一個小身影卻爬到門邊,好奇地仰起頭。蛋卷四肢貼在天花板的黑暗角落,方腦袋努力發出「噓」的口型。可惜他沒有嘴形,也無法朝外吹氣。
天生白髮的小孩難免失望,又因為協調能力尚不足夠,搖搖晃晃猛地往後一坐——久柏一個滑鏟過去用腿墊住了他。這一下卻嚇著了久杉,「哥」這音節剛出口,被猛地捂住了嘴巴。
久柏緊緊抱住他,連手指也不敢再動。度秒如年的寂靜之後,風鈴聲微微響動。
一切如常。
長舒的一口氣尚未接近咽喉,木門突然朝外倒下。冷風驟然灌入,寒氣如冰。
燈籠投下昏暗的光線,幾根擺動的觸手黏上門框。紅色的圓點從黑色的影子裡透出,變成一條豎線。
沙沙,沙沙。
久柏仿佛聽見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因為恐懼尖叫,讓他的四肢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他的弓箭,對,他還有武器,如果他現在能……
那個異鄉人不知何時接近門邊,他攥住一把匕首,食指輕貼唇邊。
這個舉動在久柏看來堪稱荒唐,但對方鬆散的神情卻好像只是一樁尋常小事。
匕首慢慢在手中轉了個圈,紅色的碎石嵌入刀柄,如夜色忽明忽暗。
突然,一串急促的搖鈴從門外石階上方響起。
一股不知名的香氣縈繞在菸灰之中,慢慢地糾纏著蠕動的觸手。
聞奚看見緊挨著刀尖的觸鬚竟隨著清越的搖鈴聲縮回門外。那個龐大的黑色身影短暫停留後,繼續朝著高處爬行。數隻污染物緊隨其後,猶如一股黑色的細浪逆流而上。
而「浪潮」前方站著一個人。他一襲白袍,戴著一塵不染的手套。左手持木杖,右手搖鈴,不躲不避地立在原地。布條遮住他的眼睛,讓外部的一切只存在於聲音之中。
那些碩大的噁心蟲子湧現至他面前,然後繞開了他,置若罔聞一般向上攀行。
大約十幾分鐘後,風鈴聲漸息,那群污染物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久柏終於長鬆一口氣,懷裡的久杉忍不住嚎啕大哭。一旁的柳宋扶著門框,差點沒站穩:「親娘哎,幸好有大祭司在。」
那個白袍人緩緩走下台階,來到柳宋家門口。他看著不過青年模樣,神色平和溫潤。
只是那一雙眼睛……
聞奚注意到探路的木杖,應該的確是看不見。
對方站在幾步外,刺鼻的香料氣味隨之而來。他準確地面向柳宋:「可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