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維沉默了幾秒:「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柏萬里的眼神變得複雜,但很快又恢復往日般淡漠。他反問道:「你相信我們能贏嗎?」
在長久的沉默中,柏萬里的嘴角泛起笑意。他將另一支備用槍丟給周維,撿起角落裡的升降繩,頭也不回地離開控制室:「別忘了,你還說要請我喝酒。」
「幾歲的人了還喜歡逞英雄,」周維嘀咕道,變大的喊聲在地穴撞出回音,「喂,柏萬里,我們會贏的!」
他目送那個堅毅的身影消失在爬梯邊緣,心中百感交集。那些過往的年歲近來總是不經意間襲擊他。多少犧牲在路上的故人,於他而言皆如昨日。
但眼下,比起傷春悲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比如守在這裡。
從管理室下到最深處得花上好幾分鐘,更別說還得找到開關閘。
周維顫顫巍巍地來到牆角,嘴上數著秒數,拎起一瓶酒。他不認識這裡的負責人員,但看樣子和他有同樣的嗜好,一定是個好人。
「喲,白葡萄酒?」周維低頭嗅了嗅,品質還不錯,比他自己收藏的也就差那麼一丁點兒。
他研究了足足五分鐘包裝紙,衰老的聽力沒有太大作用,長年累月下鋒利的直覺卻讓他忽然警惕。
管理室外的碎石邊緣趴著幾隻掉落下來的污染物,它們漸漸恢復動作,被爬梯方向的動靜吸引。
一隻酒瓶從破碎的玻璃砸了出去,將它們的注意力轉移回管理室。距離最近的那隻蟲子卻沒有貿然上前,而是過去嗅了嗅酒瓶,然後一口吞掉。
一枚子彈精準地貫穿它的中樞神經。
……接著是它右側後方的一隻。
「寶刀未老啊。一群笨蛋,還不得看我的。」周維沾沾自喜。然而這虛假的喜悅不曾停留,碎石方向匯聚了越來越多的污染物。它們的體型都不算大,像一群幼年期的變異蜘蛛,密密麻麻的令人噁心。
有幾隻在邊緣處正嘗試往下跳。
這時,黑暗中飄出一陣酒香。
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像被點下開關,忽然變得激動。一股黑色的河流追循著氣味湧入管理室。
一支手電筒安靜地躺在控制台邊緣。
光束照見角落裡正在喝酒的老人。他似乎嫌不盡興,將酒瓶倒轉,液.體從頭髮淋了一身。
他抹掉胸前的酒水,手輕握成拳,停留在胸口的位置,輕輕拍了兩下。隨後,他扔掉酒瓶,捏著打火機,慢條斯理地撩起衣服,露出捆在腰上的微縮炸.彈。
周維望著空洞的方向,長夜依然,卻在逐漸明亮。
……
地穴下方,柏萬里聽見上空的爆.炸聲。他拉下重啟開關,艱難地翻身,背靠著牆。
鮮血正從他的腹部湧出。
不遠處掉落著幾隻污染物的殘肢。輻射對它們的影響很大,因此走不到這裡。
上方的火光閃爍在他的眼眸中,仍然冷峻平靜,卻是從未有過的輕鬆。機器運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有著難聽而動人的嗡鳴。
他好像又回到許多年前和老師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