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深頓了頓。
「小時候在自己的房間書桌下面。」
「這是第四個問題。」
那麼平靜又一本正經的回答讓聞奚忍俊不禁,發笑之際又有些心疼:「書桌?」
「梁喻說我是怪物,也沒有錯。」
「那你真的哭了嗎?」
陸見深低聲回答:「我不知道。」
陸見深說話就像他的刀,簡潔了當。鋒刃是平鋪直敘,只陳述不含感情的事實。
聞奚扭過頭注意到他翹起的一縷頭髮,連凌亂都很平靜。他好奇地想要碰一碰那一縷,但被陸見深及時識破,捉住手腕按在墊子上。
聞奚不滿地撇嘴:「按照宙斯的邏輯,仿生人只有模擬出來的情感,那你呢?陸博士說,你的喜怒哀樂會被系統理性壓制,你其實也能感覺到,對嗎?」
「我不知道。」
聞奚想了想,問道:「你上一次流眼淚是什麼時候?」
陸見深答道:「五天前。」
他站在那一片地底廢墟前,產生了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過往的一切對他而言仍然清晰到每一秒鐘。
「有濕潤的從眼睛裡冒出來。像你一樣。」
聞奚立刻警惕:「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哭過。」
陸見深鬆開他的手,沒有說什麼。
「和我講講你以前的事唄。」小指勾住陸見深的衣袖。
「以前?」
無非是戰鬥,受傷,訓練,再戰鬥。都是平淡無奇的重複。
聞奚往後一仰,躺在墊子上:「那陸知漁呢,她對你有要求嗎?」
陸見深想了想,說:「她的要求很簡單,遵守諾言,不一定要說話但是一定要行動,每天晚上喝一杯熱牛奶。還有,別人先動手的話可以還擊。」
聞奚心道,是那份手稿里的女人會說出來的話。他又莫名其妙想起在雨澤的第一個長夜,總是留在桌上或者房間門口的熱牛奶。
「……難怪。」聞奚揚揚嘴角,心情忽然變得愉悅極了。
陸見深眸色清冽認真:「這也是愛嗎?」
聞奚煞有介事地點頭:「當然了。愛是很複雜的東西,所以失去的時候,才會難過。」
他似乎同時想到了什麼,追問道:「在你的生命中,有哪些時刻與那天一樣,讓你打破理性,無法抑制地開心、悲傷、憤怒,或者做出不符合邏輯的事?」
陸見深陷入若有所思的沉默。
聞奚望著他側臉,飄忽的光線讓睫羽投下陰影。清冷的輪廓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