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東西只是失去了幾截觸手而已。
少年躲在鯨骨的另一側,將自己蜷縮起來。他看見那些的遊動肢體慢慢碾碎了滾落地面的槍。
他做不到的……他想逃跑,但逃跑是愚蠢的辦法,因為這些污染物最喜歡追逐玩弄獵物。
地面的礁石碎成小塊兒,他怎麼也摸索不到那枚冰涼的小圓片。說不定早就碎成渣滓了。
被碾碎的時候,那個虛擬意識也會感覺到疼痛嗎?還是只有一瞬,然後一切都過去了,就和他現在等待的一樣。
但恐懼侵襲間,那個冷冽的聲音也會從他的記憶中鑽出來,就像告訴他無數那樣:「聞奚,不要放棄。」
他是因為那個聲音才走到今天的,也是因為那個聲音才回來的。
無論怎麼樣,他都得找到那個傢伙才行。大不了用沙堆給耳機砌個墳,也不枉他們相識一場。
這才是同伴會做的事。
少年緊閉的眼睛慢慢睜開,呼吸放輕,可以聽見頭頂污染物更為濃烈的聲音。
這個自稱r-box12的傢伙告訴過他,害怕的時候只要深呼吸就行了。觀察代替恐懼,行動抹除恐懼。
都是活著的東西,還不見得誰怕誰。
他只剩下那一把刀了。
「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這一場戰鬥持續了很久。這是他遭遇過最恐.怖的污染物,也是他最為艱難的反抗。
在反覆被擊退、拋擲後,他已經感覺到不到滲血的傷口了。有時候血會從額頭流下,讓視野變得模糊。
這隻污染物似乎以折磨他為樂,並不想直接殺死他。
聞奚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漸漸的,少年發現了一些規律。那東西聽不見,視野範圍也十分有限。那些觸手的弱點隨著攻擊次數暴.露在他眼前,包括觸手根部那個連接神經中樞的巨大口器。
他抬眸看見夜空,濃重的烏雲正在飄動,冰冷的海風逐漸發狂。握刀的手指蒼白用力,收攏刀鋒。
他只有一次機會。
深紅的瞳孔忽然失去了獵物的身影。觸手窸窣涌動,一寸一寸地經過斷裂的黑白鯨骨。
窸窸,窣窣。
長夜靜謐。
海浪再次襲來的那一刻,月光撕開烏雲,墜落於刀尖。
白光驟閃。
刀光破開夜色。
少年陷入那一團軟肉中央,注入污染素的根肢和觸手一起死去,最大的口器被短刃生生破開,神經中樞爛成一灘。
左手握刀的手指疼得失力,但卻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而幾乎固定住。
少年的右手在那團污血中摸索,幾次三番才終於看見了那一枚紅色的金屬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