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清冷的眼眸映出聞奚搖搖欲墜的身影,最終答道:「是我的錯。」
聞奚感覺大腦一片混亂,像緊繃已久的終於到達一個臨界點。他快要崩潰了。他控制不住地顫抖,好像數年間所有的委屈都抑制不住地外泄。
他伏在陸見深的胸膛,肩膀開始劇烈抖動。那隻撫過聞奚後背的手將他緊緊抱住,好像在一遍一遍地告訴他,沒關係,他可以不用控制任何情緒。他有崩潰的權利。
過了很久,聞奚慢慢平復下來,才抬起頭,眼眶紅腫濕潤:「你剛才說,你聽見我哭了?」
陸見深頓了頓:「在N-39污染環南部山,海邊,血蜴樹下……」
「停,」聞奚輕描淡寫地揭過,「都是我裝的,忘了吧。」
他想撐著陸見深抬起上半身,卻被後腰一陣難忍的酸痛拉回原地。他長呼了一口氣,磨牙道:「改天再和你算帳。」
陸見深似乎察覺到他的不適,停在後背的手下移,慢慢替他按壓。
耳鬢廝磨一陣後,陸見深開口:「你問了什麼問題?」
聞奚說:「我問的是,一切是否能夠改變。」
「她的回答是?」
在白塔的寂靜里,那個高速運轉的虛擬意識沉默良久。
女媧說,物質世界和意識世界的因果截然相反。在物質世界中,原因決定結果。在意識世界中,未來決定過去。二者同時存在,主觀和客觀共同構成命運的循環。
然而在更高級的維度上不存在時間的概念,事件並非單向發生,而是由無數節點組成。換句話說,無數種可能性永遠並行。
「你相信嗎,」聞奚眨了眨眼,散漫中透著認真,「我們可以改變這一切,這一次,徹底打破所有因果。」
陸見深攥住他的手,低聲道:「我相信。」
-
在聞奚告知其他人的故事中,他隱去了諸多時間、細節和結局,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位來自遠方的客人。
他們圍坐在一起商討計劃時,蕭南枝抓住了一個細節:「你剛才說,你放了一把火燒掉了一片森林,然後呢,那裡究竟有什麼?」
這個問題聞奚的確沒有細想過。他那時候精神逼近極限,時刻都有可能崩潰,很難正常地思考。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殺光所有的污染物。現在想起來,的確有一些他忽略的線索。
那些巡邏者在守護著什麼……
聞奚托腮沉思,企圖從深重的記憶中摸索到一點:「最後只剩一片廢墟,也不知道是燒光了還是本來就那樣。很多柱子坍塌,我跳下去也只有一個正方形的空間,四面都是燒焦的牆,倒是非常堅固……等等,那可能不是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