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抬手拍了拍自己臉頰,翻了個身,大叫出來:「睡覺睡覺!亂七八糟想什麼呢?明日就起來做屋!」
心裡把最後一句默念了十幾遍,才迷迷糊糊睡著。
這一夜,不單是他為成親和做屋的事睡不好,蘭嬸回去撿了個無人的空子,悄麼麼和自家那口子一說,可把莫老頭也喜壞了。
要說這世上最心急莫非成親的,蘭嬸都得排第二,第一必然是莫村長。
老兩口樂得晚飯都扒不進嘴,看得小良柱都納罕:「阿爺,你今日怎麼老掉粒子,可是跟我一樣,下巴缺了口子?」
一大桌人有笑有罵的,莫清澄筷子頭剛敲出來,莫村長趕緊攔住:「小娃兒說幾句憨話,你打他作甚?」說完自己又笑了個夠。
兒子兒媳們還當老兩口在樂呵莫清淺的小娃兒呢。
時人講究多子多福,莫清淺夫家本就人丁單薄,她生完長子後連接生了兩個女兒,長輩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如今添了個小兒子,兩邊家長總算心安不少。
泡了腳歇下,老兩口頭碰頭琢磨到半夜,村西劉樹生和姚大頭的女兒十五了,膀圓腰粗,瞧著一點不嬌氣,可以去探探;村東癩子他婆娘有個外甥女兒,跟著家裡人來走親戚,還幫著癩子家下地,真是勤快,年歲也和莫非相當,就是不曉得說沒說親;河邊上大壯有個姨妹也在說親,就是聽說家裡苦得很,兩根苦瓜綁到一根藤上...怕是不得行,先放著;除此之外,自己娘家村里也還有幾個女娃,抽空回去細細訪看,也許有更合適的......
只要莫非鬆了口,他們才好對別人開口,兩老心下寬慰,雞快叫了,才心滿意足睡著。
......
莫非一晚睡得跟鬼上身了般,一會兒夢到跑馬大屋建成了,自己坐在院牆上哈哈大笑;一會兒又夢到彩繩五花大綁著一個白生生的男子,倒在他面前,那黑漆漆的眼睛可憐巴巴望向自己......
迷迷糊糊中,一個激靈把自己蹬醒,莫非驚坐起來,摸摸褻褲……暗罵一句「有你什麼事」,又苦著臉想「才見一面的人,我幹嘛要夢到他」,不敢深思下去,垂頭喪氣爬起來換褲子。
外頭已微亮,家裡還有許多事要做,他乾脆起了床。
洗漱後又去園裡拔了幾顆青菜,點火燒水,然後舀出一碗粗面撒入一點鹽,加水調成粘稠的糊糊。
等水開後用筷子將糊糊一點一點挑進鍋里,又加了點鹽和青菜進去,煮了片刻,退去火,就著鍋子吃起來。
滿滿一鍋麵疙瘩帶湯吃下肚,渾身暖洋洋的,該出門幹活了。
他有兩畝旱地和一塊八分的水田。
旱地在山腳最北的坡上,在他七八歲時,戚染花不想人進家門,特意叫莫豐收選個離村最遠的地方,打發去「開荒」,莫豐收就直接指了整個瓦山里最北的地方給他。
當時地面上是不計其數的大石,層層疊疊,他每日忙完莫家田地的活兒,就得上這裡開荒,鋤頭不許用,只丟給他一把鈍頭的舊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