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臉上繃著鐵緊,使勁咽了一口口水,這才跳過水溝,用平生最溫和的語氣問冬大伯:「老伯,這是怎麼了?」
又堆起笑朝冬冬胡亂點了下頭,心跳得要從嘴裡竄出來,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對面兩人心裡有事,也沒心思仔細瞧他,不然肯定要覺得奇怪了。
冬冬有些難為情,含含糊糊「嗯」了一聲,又扭頭去挖土。
「啊,我侄兒家這塊田吃不進水,不知如何是好。」冬大伯嘆氣說。
莫非鬆了口氣,原來不是爭論換親,那就好。
也是,那對父子不在,冬冬也沒回壩邊,應該沒那麼快知道。
何況只是外人說起這個話頭,沒影的事,自己不必庸人自擾。
他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塊田,四四方方近三畝,分成十幾長壟,平平坦坦離大溝很近,是塊極好的田。
可惜田裡泥太高了,溝壟又挖得馬馬虎虎,水到埂口裡面一點,就流不進去了。
埂口邊已經亂七八糟挖了很大一片,估計是冬冬和他大伯剛弄出來的,但是水仍是堵著進不去,整塊田基比溝高,這一時半刻怎麼挖得出來。
冬冬挖了幾鋤頭,就累得氣喘吁吁。
他起身對大伯說:「大伯,我、我自己慢慢來,你快去瞧、瞧自家的田吧,不能耽擱了你的。」
冬大伯握起鋤頭,又氣又恨,「我先給你挖幾鋤頭,你回去喊那兩個人來,靠一個人怎麼行。跟他們說,這是大事,還打量像往年那樣,等天落雨,水會自己掉到田裡麼?」
冬冬把頭扭到一邊,只說:「我曉得了,大伯你走吧,伯娘他們忙不過來的。」
他並沒說回去喊父親和弟弟,想也知道他們不會來,甚至還會責罵他多事。
也怪自己沒用,之前沒看出這田的差錯。
莫非這會兒已經看明白了,出力的氣活兒,不正是自己擅長的?大好機會,得趕緊把握住了。
他對冬大伯說:「老伯,鋤頭借我用用,我幫這位、這位兄弟弄一下,你去忙自家的吧。」
冬冬和大伯都愣了一下,不曉得是推辭還是順水推舟的好。
莫非直接拿過冬大伯手裡的鋤頭,將他推開:「勞煩老伯再去借一把用了」,自己逕自下田挖了起來。
他幾鋤頭下去,冬大伯就看出是個好手了,每一鋤頭下去足有七八寸深,鋤鋤落腳整齊有序,於是不再言語,拍拍冬冬的肩就走了。他的田地實在也是耽擱不起的。
冬長興比弟弟冬永興年長九歲,成親也早。起先,一家還算和睦,等他媳婦五年裡連生了三個女兒後,他爹娘開始翻臉,從偶爾的唾罵變成動輒上手。
他實在看不下去,回護了兩次妻子,不得了,老娘立馬嚎叫著,什麼冬家在他手上要絕戶了,冬家以後還得指望永興了……娘老子的心,也慢慢偏向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