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回去已經個把多月了,小魚小蝦該長大不少,晚上下籠,明早來收,抓些魚蝦帶去縣城換幾斤細面給冬冬吃。
後山的水潭離村子有六七里路,巨石聳立,北山腳都沒人來,那裡更不會有人去。只有莫非,自打定居在北山腳下後,隔個把多月就來撈上一、兩回,每次收穫都還行。
新鮮的小魚蝦在縣城可是下酒的好東西,他幼時能活,可以說,這水潭功不可沒。
上山的道又窄又陡,哪怕再熟悉,也是爬得七扭八繞,刻把鍾才到一處矮崖邊。
崖下一汪不過三丈余寬的幽深水潭,據莫非多年來的觀察和推測,水大約是從崖底滲出匯聚而來的,又慢慢從潭下某處石縫流向北面山腳,最後併入了小瓦河。
站在岸上看去,潭水清淺仿佛一掌就能觸到底,真踏足進去才知,水有一丈多深。
潭底鋪著許多大小不一的石頭,個個滑膩異常。
白日裡來,就能看到一群群的小魚小蝦在石間竄來竄去,自在愜意。
莫非輕車熟路下好籠子,滿懷暢想回家歇著。
第二日天不亮,糊飽了肚子,從床底下摸出錢罐,留下四兩,其他散錢全部揣進懷裡。
先去園裡拔了十多斤青菜,找了個特別大的筐子裝著,又在筐上掛了一圈小籃子小簍子,到山腳先把筐放著,拎著水桶去小水潭起籠子。
天熱水暖,魚蝦吃得多長得極快,沉甸甸拎起來比上次重得多,也不曉得逮了多少魚蝦進去,小木桶感覺都裝滿了。
走到壑口停下歇息,天已蒙蒙亮,莫非打開水桶——嚯!居然有隻大鱉!難怪從蝦籠往下倒的時候,聽到撲通一聲,他還以為捕了石頭進來呢。
老天待他還是不錯的,關鍵時刻總給送些甜頭。
當年他在庫房養到能起身,半夜搖搖晃晃摸到北山腳,在分給他的那塊「地」頭大石邊盤個草窩住下。
沒吃沒穿沒鍋沒灶,也沒有農具和種子,兩手空空,他裹著草簾在瓦山里吃生鳥蛋,啃蕨子根,喝山泉水。
掙扎著挺過冬天,還攢夠了一把鋤頭的錢,可地還是沒法種,要接著開荒,到處摳吃的,還要攢種子錢。
那天摸到小潭邊想撈些魚蝦,老天眷顧,居然摸到一隻巴掌大的鱉,他隱約曉得這是好東西,縣裡應該能賣,於是連夜用草繩拎到縣裡。
去得太早,什麼鋪子都沒開門,於是摟著鱉找個地方睡著了,被人喊醒才發現睡在了人家飯莊門口。
他衣物又破又髒,全賴一圈圈的草繩捆再身上,縮在角落裡。
葛掌柜與夥計以為是個乞兒,把人喊醒說給個冷饅頭讓去一邊呆著,莫非趕緊掏出懷裡的鱉問他們要不要。
鱉太小,哪怕加足料也只能燒出一小碗,葛掌柜最後花了二百文買下,又多問了莫非一嘴,得知他剛死全家,身無任何資產,於是指點他,集市哪裡能淘換舊衣,哪裡能買到最便宜的餅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