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大家都坐下歇息,不然一家人擠站著半天不幹活,遠遠給人看了還以為在鬧什麼。
幾人出門幹了半晌活,也是要歇歇了,於是一個個圍著灰肥堆子坐下來,有拿出筒子喝水,有瞪眼看他催下文的。
莫清萍脫了鞋,邊敲泥邊說:「我曉得,娘,你和爹是看莫非缺屋少田日子苦,想著要是能去幫大虎做這買賣,正是兩好的事,巧扇給攪和了,覺得怪可惜的。」
「實際上啊,你們想想,莫非十歲上頭就自己掙吃喝,不偷不搶規規矩矩,八年來日子過得踏踏實實,行事周全又老道。這次結契,前後花了六七兩吧,可見他往日收入還行,那必定是有自己的掙錢路子。」
「這是其一,我覺得莫非不缺這份工。」
他在地上劃了條線,抬頭看眾人。
見莫清澄撇頭過去捂嘴偷笑,曉得這弟弟又發起了癲,早上從莫非家回來就這樣的。
他懶得管莫清澄,接著說:「再來算收息。大虎母子一個月也就能賣六到八頭豬,臘月生意好些暫且不管。七八十斤的豬,去了皮毛一頭估麼他能掙小二百文吧,也就是說一個月能掙一兩半左右。雇了人來,不可能對半分,給個對半的對半,三百文就頂天了!」
「莫非住得那麼遠,早上寅時就得到,算晌午前能賣完,大虎能讓他就回家嗎?賣完豬肉,還要不要去收豬收帳?他從黑天做到天黑,家裡還能顧上嗎?一年累死累活跑得三四兩銀子,去了吃喝用度還能存下幾個錢?他不是也有一塊小田和畝把地麼?侍弄好了,一年也有三兩收息吧,還能出去做零工,不比給人跑腿強?」
「這是其二,工錢不多,對莫非來說不值得!」
莫村長有些回過味來,咂麼兩口旱菸,這差事好像是沒想的那麼好!
蘭嬸仍有些想不通,所謂黑天做到天黑只是兒子的猜測,萬一大虎只需他賣豬肉呢?那不是家裡農活也能兼顧?最多人辛苦些。
可莫非並不是怕吃苦的人,那不是相當於一年多撿三四兩銀子!
她瞪著老大,等他再說出個三四五六來。
莫清萍擺擺頭無奈,繼續說:「其三,您覺得莫非和大虎關係親厚,可再怎麼親厚能比過姻親麼?」
還有句話他沒說,至少在他看來,說莫非和莫大娘母子親厚,純粹是莫非一個人在使力。莫大娘母子對莫非,也就那樣!日常也不見他們關切照顧一下莫非。
再往小人之心上說,他們的熱情和親切,更像是生意人特有的作風而已。
蘭嬸不忿地說:「那家子是個什麼好的,大虎怎麼和他們更親厚了!」
徐巧扇撫著她的背,接過莫清萍的話:「娘,染花嬸子是和莫非沒處好,可她和別人關係可不差,您不能帶了偏見。她婆媳能說會道、勤快爽利,與別個又沒嫌隙,左鄰右舍哪個不是打得火熱?大虎和大寶做了連襟,劉細妹與親姐家走得近是人之常情。大娘當初願意給大虎娶細妹,不就是指望著豐收叔家裡人丁興旺,婆媳和睦又能幹,以後能幫大虎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