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起來坐坐麼?」
「我...我想、想小解......」
「我抱你去!」
冬冬隨莫非擺布,也不知怎地,越躺越無力,身上虛得不行。
莫非將他抱來抱去,又打了熱水給他全身擦了一遍。
重新把人塞回被窩,捻好被角說:「你再歪一會,我去弄吃的。都已這樣了,千萬莫急。」
等餵完他半碗粥,瞧著人又睡著,莫非才急匆匆揣了餅子往地里趕,下晌澆水翻地事情多,晚一天耽誤的事可就多了。
等一遍地澆完,坑裡水也只剩個底兒了。
莫非把坑邊最後一條竹筒,與去往水田方向的淺溝中間搭上一條備好的竹筒,水立馬換了個向,順著淺溝一路往前。
他跟著水流往前走,直到眼看著細水淌進水田,心裡有塊地方才踏實。
真想讓冬冬也來看看......
莫非擺擺頭,一切都會好的,以前想都不敢想有水直接淌進田地里,如今不是成真了麼?
冬冬也會好的,現在受苦,是為了今後享福呢!
回到地里套上木犁,一個人弓腰往前推著。
木犁又重又大,說不苦都是騙人的,可從前能做,如今更得做。
地耕了兩遍就放著,曬上幾天,到時再細耘一遍,就能撒肥下種了。
第60章
老天爺就愛反覆無常,總在他苦極了的時候給點甜頭,又在他陷入回味時一棒子下來。
晚間吹過燈,他摟著冬冬絮叨著,地里有水了,今日耕過再曬幾日就能撒玉米種芝麻了,不必擔心,家裡怎麼也不會餓肚子的......
冬冬恍恍惚惚,只曉得為他高興,沒有意識去問問,一天怎麼挑夠那許多水呢?
半夜裡,莫非還沉浸在豐收的美夢中,就覺懷裡摟著的銀子怎麼越來越燙了,燙得他都出了一身汗......
莫非一骨碌爬起來,伸手一摸——冬冬人都已燒軟了!
心跳得差點從喉嚨里竄出來,手抖得用牙咬都穩不住。
他在冬冬身上上下摸索著,嘴裡小聲念叨:「莫急,莫慌,是發燒了......發燒出汗,得喝水吧?還要擦身子。我一步步來,只是發燒,人人都會發燒的,我也燒過,多喝水,睡醒就好了......」
「冬冬你...挺過去,以後、以後再也不會生病了。」
幼時就已不相信的話,此刻在他心裡一遍遍響起:「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老天爺保佑!老天爺,我求求你,保佑保佑冬冬!保佑保佑我們!」
冬冬無知無覺蜷在被子裡,偶爾僵起身子抽搐幾下,又軟軟攤回床上,任由莫非給他灌水,擦身換衣,搭了濕帕在額頭,任由莫非一遍遍摸過全身。
也許是莫非的照顧周到,祈禱的夠虔誠,也許是冬冬的意志堅強,身子也還年輕,又或許是老天怕這棒子太重,會把莫非打死,等到天色微明,冬冬額頭仍是燙手,人卻安穩下來,呼哧呼哧睡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