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怪不得勁的,心說,哥哥為你的事,吃不好睡不好,天一亮,牛都不管了,心急火燎跑過來,結果,你說兩句話就趕我走,難怪別人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
唉,娃兒一成親,果然就不是一家人了。
莫非見了一回莫清澄,倒是想起件事來。
他回家先摸了柴刀,輕手輕腳塞到冬冬枕邊的褥子裡。
從前聽莫清澄說,良柱生下來老哭,蘭嬸塞了柴刀在他搖籃下,幾天功夫就老實睡覺了的。
利器避邪,能保佑身弱的孩童,想必也能保佑同樣體虛的冬冬吧?
他懷著這樣的期盼,把昨日換的衣物洗了晾起,又去翻檢櫥櫃,送菜那天留的肉早就臭了,面無表情拎出院子甩得老遠去。
又蒸了一大鍋粗面饅頭,夠自己吃兩天的。
臥房裡進出幾趟,冬冬都睡得很沉,呼吸雖重,但平穩。
這麼能睡,醒來病好了,應該能長不少肉,莫非恍惚想著。
他抗了鋤頭,就在院外左右撬石頭,老天爺這一棒子把他打得太重了,總該給點甜頭了。
一天家裡屋外跑了十幾趟,也就挖到一筐土。
莫非也不生氣,也許福報在冬冬身上呢?那他寧可不要土。
他有所不知,在他焦躁無力等待時,冬冬乾涸的心田已是重新長出了血肉。
老天爺給他的甜頭,遠不止那點劣質砂土。
等到屋裡掌上燈,莫非又坐回床邊,就著苦黃的光影描摹冬冬的眉眼,細想著哪一處又是如何刻進了他心裡的。
不知描到第幾遍,冬冬慢慢睜開了眼。
莫非未語先笑,抓了他的手說:「醒了?可是餓了?哪裡難受不?」
冬冬眼中光亮不足,他定眼看了莫非許久,慢慢說:「頭疼~~~」
氣息不足,帶著鼻音卻像撒嬌。
莫非心都化了:「想必是燒得很了,現還有些熱,咱們吃點東西,再喝些水,明早必定就生龍活虎了。」
「唔......那你扶我起來。」冬冬還想自己爬起來,頭還沒離開枕頭就覺天旋地轉,趕緊閉上眼又攤了回去。
「莫動莫動,我把你頭墊高些就好,這樣——恩,是不是舒服些?」莫非把被子上的衣服疊了疊,慢慢抬起冬冬的頭把衣服墊下去,見他沒什麼不適才放心:「等我去弄吃的來。」
「好。」冬冬迷濛地看著莫非,臉上是說不出的難過。
莫非伸手緩緩摩擦著他的眉眼,又低頭親親他的唇,輕輕笑著說:「傻子。」在他痴痴的視線中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