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老牛爺。
大家順著看過去,老牛爺顫顫巍巍倚在門邊縮成一團,整個人寡瘦死寂,看著和那所破屋已經融為一體了,瞧著著實讓人心酸。
「你兩家交割在踏青節,那會還能說會動的人,到你家幾個月功夫就變成了這樣!你可有良心?」
「七畝田地分把你們兩家種,說好的一家一年管吃喝,管穿衣。一年下來,稅都沒有的,長出來多少就搬進家多少,村里哪個不會算?哪個不羨慕?一年到頭他又能花你多少?」
「但凡有點腦子就曉得,這老爺子就是金菩薩!放到別家,恨不得要供起來養,指望他能活上幾百歲呢。你怎麼想的,他的田地把你累著了?地里出的銀錢燙著手了?一家子恨他今日不死,嫌他明日不亡的!」
「你若不想種他的地,就讓出來,看看別家嫌不嫌棄!」
莫村長一口氣說這許多話,可見是氣得不輕。
莫大成低頭不語,他婆娘則把頭撇到一邊,嘴裡咕咕噥噥,雖然嘟囔的不清不楚,可莫大成懂。
夫妻日常叨咕,總覺得牛德寶不死,田地的歸屬就不明確,又有莫興旺一家在旁頂著,讓他們如梗在喉。
在他們看來,只有牛德寶死了,幾畝田地才能真正的收入囊中。
如今面對莫村長的質問和村民的指點,他們夫妻臉皮厚還抗得住,家裡幾個小輩倒是看著有些站立不安。
村民紛紛議論,都是說他家做事不地道,人也蠢笨,大把的人盼著撿些田地種,莊稼人哪個會嫌地多了的?
瓦山村這麼些年下來,人丁增加田產卻不長,多少人家裡因地產不足,總有子女要離鄉背井另謀出路?
大成家分去的四畝田地,都夠養活一個小家了!
看人家莫興旺,輪到他家供奉時,吃喝也稠,走動又勤,那才叫有良心又聰明呢。
莫村長瞥了一眼大成婆娘,意有所指對莫大成說:「你可是打量著,牛叔一死田地就是你家的啦?做夢呢!咱們瓦山村哪個不曉得,你名義上說是牛叔堂侄兒,不過是你爹那輩兩家口頭上喊的!別忘了,你們一個姓牛一個姓莫!牛叔在村里可是獨戶,一旦故去,他的田產就是官田,想種得和官老爺賃去。到時,你再看,還有沒有現在的好事,一年只花你百文錢?你一年能掙進百文都算你本事!」
莫大成和他婆娘對視一眼,言之鑿鑿地說:「怎會不是我家的呢?牛叔早說過,給他送終田產就是我們的,村長你當時也在場的!我家照料他這麼些年,把他送上山,田產就該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