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人冬冬笑起來,也勸莫小寶:「收著吧,出門在外,手頭空空怎麼行?吃喝可以省,做買賣不拿錢出來,哪個同你做?自己也要留心眼子,防人之心無可無。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可都是哥嫂。」
人心易變,世事難料,三財未必永遠都是好哥哥。
莫小寶捂著胸口不再掙扎。
他淚流滿面,偏頭看向路邊,不能面對他們。做了大半年的工,起早貪黑,兜里卻一文都沒有,包裹里除了兩身衣物,只有幾塊餅子。
畢竟才十四歲,心裡也是裝滿了委屈和難受的。
如今,卻是這個無人疼愛過的,已經出戶了的,他從未叫過一聲「哥哥」的人來體惜他。
從前是他爹娘不讓他們兄弟姐妹喊莫非「哥哥」,說他不配。現在看來,是他們不配才是。
莫非放開他,重新推起車子,「拿去當本錢,管你二哥買布,自己去賣,這樣有底氣。什麼時候跑,什麼時候歇,賣多少,也能自個做主。」
「話一定要先同他說清楚,不要含含糊糊想著一家人,什麼先掙錢再來分之類的,親兄弟一樣需要明算帳!」
「嗯!」莫小寶含著淚花,重重點頭。
三人邊走邊說,做買賣莫非不熟,教不上什麼,只是提醒幾句走夜路如何小心,錢財注意收藏等等。
三人在泥橋村分了手,莫小寶朝莫非夫夫笑了笑,就獨自去趕他自己的路。
正月里上門都是客,里長家的那位老雜役,見到莫非二人,笑眯眯直接領到了里長的公房。
趙里長看到他們,略揚了眉,好似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上門。
莫非和冬冬將滿手的東西放到門後背,先給里長拜了個晚年,然後解釋說:「一直就想來感謝您,年中忙得很,家裡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正月初時又怕您這貴人多,怕擾了里長的清靜,壞了您的清譽。」
趙里長笑著點點頭,他當然懂莫非的意思,這個禮他受得起。
莫非送的也很值。
月初,差役上門清冊,村里田畈上日日都有一群人在拉繩丈量。也正如去年他們猜測的那樣,差役沒有來北山腳,今年又算白撿著種了。
莫非的十九歲生日就在二人的欣喜中悄然度過,用他自己的話說,這份生辰禮可厚可喜人了。
清冊一過,人們紛紛脫了棉衣,換上夾襖,釀土、窖糞、治田埂,一年的勞作又開始了。後面緊跟著就是灌田墾田,選種蒔秧,循環往復,沒有盡頭。
北山腳的二人同樣忙得腳不沾地,田地擴大意味著農活加劇,沒有牛騾,挖田治埂,全靠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