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大狗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四腿用力繃直,腦袋向後使勁一甩。
啪嗒一聲。
白花花的雪地上摔出了一個人形的雪坑坑。
手裡乾癟的小饅頭就這麼脫手飛出去,肖蘭時親眼看著它跌落在雪地上,然後被大黃狗一口咬住。
嚼啊嚼。
嚼碎的饅頭渣順著狗嘴巴掉下來。
肖蘭時趴在地上,兩眼絕望。
饃饃。
沒有了!
如果有哪家父母看見他現在這樣,連夜把孩子腿打斷了也不會讓他去當什麼修士,又累又苦花錢又多,最後腦子還煉壞了。
天資過人又是世家血脈,年紀輕輕就被封了「絳珠仙尊」,本該從此一路飛黃騰達過上舒舒服服的小日子,沒想到,封典剛結束,他就因為醉酒把制妖伏鬼的神器仙台給轟了。
結果幾個白鬍子老頭一商量:嗯,這個孽子不要也罷。
一時間,天下六城大街小巷內全貼滿了通緝令,使得肖蘭時從錦衣玉食的掌中寶,瞬間變成天下人人喊打的小可憐。
身無分文,風餐露宿,還和人家黃狗搶饃饃。
主要是最後還沒搶過。
肖蘭時趴在冰涼涼的雪窩窩裡,看著黃狗把干饅頭吃得一點不剩,他回想起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有一句話。
一時糊塗,十分後悔。
十分。
在地上哀怨了一會兒,肚子還是空空,餓得發昏。
肖蘭時爬起來,正想著尋一個去處先飽食一頓,等雪小點了就離開蕭關,去往臨揚。那裡有一個老先生,和他還算是相識,想著看看能不能碰運氣在他那裡藏幾天。
肖蘭時在街上走著,別說亭台樓閣,連一間像樣的普通小鋪子都沒有,他入眼的全是破破爛爛的小木屋,全被大雪壓在底下,像一隻只蜷伏冬眠的黑獸,還是秋天沒怎麼吃飽就睡了的那種。
窮,一覽無餘的窮。
要不是肖蘭時實在沒錢,他一定得留下兩個子兒再走。
走了好久,一棟兩層的屋宇突然出現在肖蘭時眼前。
肖蘭時兩眼一亮,倒不是因為那家鋪子上掛著「食肆」的大紅紙燈籠,而是燈籠旁貼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醒目的六個大字:做工償食償宿。
意思就是招夥計,還包吃包住。
這麼個饑寒交迫的時刻,這家鋪子突然出現,簡直像是天神下凡送溫暖的。
肖蘭時想都沒想,連忙手腳並用跑上前。
剛踏上階,又想起來通緝令的事。
他驀地一頓。
想:「實在不行我立個人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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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里座無虛席,三五成群的漢子划拳聲高低起伏,飯香和酒香交織在一起,整間屋子裡熱鬧非凡。
「砰砰。」
忽然,大門被很有禮貌地敲響。
歪靠在櫃檯後的老闆娘懶倦地揮了下手:「去,迎客。」
店小二圍布往肩上一搭,利落地向大門迎去。
還沒等他完全拉開門,一個楚楚可憐的腦袋就從門外探進來。
肖蘭時在臉上易了容,頂著一張清秀的臉,拿一雙懵懂又清澈的眼睛不安地打量著店鋪里,乍一看就像是個不小心迷了路的純良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