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申視死如歸般破口大罵:「你金麟台狼心狗肺!為了替你搶雲州糧,我後林死傷無數,說好給我後林一半的糧,可你竟然轉頭把糧都送給了李家。不僅如此,還協助李家占據了舊東街,讓我後林東躲西藏。後來李家操縱明暗糧市你卻不管,我上百號兄弟饑寒交迫,喪家犬一般!」
肖蘭時心頭一動。
從華先是借盧申的兵去搶衛玄序的糧,後又把糧送給李家當做禮,讓李家在舊東街動工。他在盧申和李家之間遊走,卻連一點好處都沒留給盧申……
想到這,一個想法從肖蘭時心頭升起。
他看向從華,想從他的臉上得到確認。
可從華只是一臉平靜地勾走了盧申身上那塊金麟台的腰牌,利落又流暢,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和表情都沒有。
他睥睨道:「盧頭以為用一塊腰牌就能威脅我了?說實話,這個想法幼稚得有點可愛。」
語罷,他正要走,忽然又停住。
他轉過身來,舉起右手,小指和無名指之間有一塊疤痕。
「肖月,多虧你的凍瘡藥,我已經全好了。蕭關太冷,要是你還想跟我一起看元京的春花,就隨時去老地方找我。」
肖蘭時眉頭微皺,不語。
從華又笑起來:「害怕我了?」說著,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似乎並不在意得到肖蘭時怎樣的答案。
他的身影就這樣漸漸消失在叢林的盡頭。
從華一眾人離開後,後林寂靜得可怕。
雖然肖蘭時想不通為什麼從華留下盧申,可盧申的確沒死。
盧申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手腕上還在涔涔地淌著鮮血,身上厚重的貂絨在方才的打鬥中被撕扯地禿了幾處,亂蓬蓬地顯得十分狼狽。
他盯上肖蘭時,啞聲問:「你為什麼認識他?」
肖蘭時信口胡謅:「成蹊閣他點過我。還說要把我買回家,我拒絕了。」說著,還真誠地補了一句,「我不知道他是金麟台的。要知道我早同意了。」
低頭一看,盧申手上還流著血,連忙找補:「但盧頭比他更有男子氣魄,所以我最後站盧頭。」
盧申似信非信:「你出去一趟,替我給李家捎句話。」
「什麼?」
盧申將血抹在身上,瞪著他:「你就對李許說:要麼給我那批雲州糧,要麼——」他頓了頓。
「——我拿他祭鬼頭旗。」
天上一道驚雷應聲閃過。
一道黑色的旗幟高聳立在會堂上空,旗面上森白的骷髏頭硬生生被大風扯起,在電閃雷鳴中顯得猙獰可怖。
肖蘭時仰目望著鬼頭旗,腦海里昔日關於它的記憶歷歷在目。
每當盧申去蕭關城區中屠殺劫掠的時候,就會升起這面鬼頭旗。於是這面旗像噩夢一樣籠罩在蕭關的上空,十幾年揮之不去。
不遠處,被雷電劈裂的大樹轟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