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時下意識地一顫。
仰起頭,衛玄序的臉還是一貫的平靜:「阿嬤的屍首我替你尋,這裡太危險了,你去躲往安全的地方。」
肖蘭時微怔:「你怎麼知道……?」
衛玄序提起劍,伏霜亮動。
「從你在蕭關散銀起就猜到了。」
忽然,衛玄序的左掌按在劍刃上。
肖蘭時睜大了雙眼:「你做什麼?」
一道血痕出現在伏霜霜白的劍身上,而後隨著伏霜的顫動化作血霧。
「去吧。」
衛玄序丟下簡短兩個字,便縱身躍入轟鳴的城區中,身影和怪物撒下的白光融為一體。
大雨滂沱。
肖蘭時沒有躲,他就站在原地,風和雨在他耳邊嘶鳴。他親眼目睹了衛玄序無畏地沖向那龐然大物,在血和硝煙之中攪纏。
天地之間一片霧茫茫的灰色。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
伏霜劍刺入怪物的瞬間,世間的一切仿佛又安靜下來。
-
淅淅瀝瀝,雨停了。
碎瓦頹垣中,一個人影漸漸走來。
肖蘭時站在原地,睜大眼睛望著那人影,心跳快到使他本能地感到噁心。
煙塵中,衛玄序滿是髒污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他搖搖晃晃地向肖蘭時走來,每走一步,腳邊就有碎冰花從伏霜劍上剝離下來。
四目相對,衛玄序漆黑的眼眸里還依舊泛著光。
他喉嚨有些沙啞:「冰棺找到了,安然無恙。」
突然間,肖蘭時經年累月高高築起的心牆,突然也像是被怪物砸碎了一般,牆裡被深藏的委屈如同洪水一樣湧出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衝垮。
「太好了……太好了……」
肖蘭時一直在重複說這句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他感到自己的音調越來越低,喉嚨越來越緊,嘴唇在顫抖。肖蘭時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難看,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本能地摒起呼吸,不讓眼淚在別人面前展現出來。眼淚就是脆弱,脆弱在別人面前展露出來,別人就會利用。他好怕。
於是他的唇越來越抖,他根本控制不住。
忽然,一塊乾淨的手帕遞到他面前。
衛玄序溫和的語調響起來:「可以哭。任由眼淚流進心裡,你就變成壞人了。」
媽的。
那一瞬,肖蘭時整個人都被打碎。
他蜷縮著跪在地上,手指用力扣進他的發間,在硝煙和一片狼藉里,眼淚拳頭一般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