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荒道旁的雪山,怪石和松柏交替之間,是肖蘭時滔天的乾嘔聲。
他不是因為怕。
是因為實在噁心。
患百花疫死去的人就躺在不遠處,他身上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花紋,又因為死去多時了,滿是被蟲鼠啃咬過的痕跡,眼珠、嘴唇等等柔軟的皮膚已經不見了,朝天露出森森的白骨,還有膿血不斷往屍體外面流淌。
和屍體的臭氣相比,那防疫用藥水的味道簡直不值一提。
良久,他強忍住噁心走上來,抬頭看見衛玄序一副見慣了的模樣,也不甘示弱地放下了捂住口鼻的手。
衛玄序沒看他:「怎麼?受不住了?」
肖蘭時緊咬牙根:「小瞧誰呢。」
「這附近鬼氣極其濃郁,屍體又在這裡,想必那鬼也應該跑不了多遠。再磨蹭,恐怕那鬼就要跑了。」
「得。」
話音剛落,只見肖蘭時手中亮起一道銀符。
他輕輕一抖,那符紙就飄到了天上,蝌蚪一般抖著尾巴在松林里游躥。
兩息後,肖蘭時的目光立刻向東部的方向鎖去,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都到這了,跑什麼?」
銀光閃動間,一團兩臂寬的黑霧就被肖蘭時牽著出現在眾人面前。
衛玄序平靜看著,面色如常。
倒是旁邊的宋燁稱讚連連,笑罵著走上去:「你小子可以啊!這鬼的怨氣極大,你三下五除二就給它擒住了,比公子……」連忙一轉,「和公子當年差不多。」
肖蘭時聽出宋燁沒說出的話是什麼意思。
比公子當年還厲害。
於是他牽著鬼氣走到衛玄序面前,沾沾自喜:「師父怎麼樣?你徒兒還算沒給你丟臉吧?」
衛玄序平靜道:「不要多說廢話。抓到了就快勸靈。」
肖蘭時眉頭一皺。不高興。
緊接著,他手下真氣一抖,轉身從手裡飛出一道道字符。銀色的字符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像牢籠一樣把那團鬼氣裹住。
一幅幅死者生前的畫面出現出現在肖蘭時眼前。
他原是臨揚人,正趕上臨揚突發時疫,立刻就帶著妻兒一家逃往蕭關避難。沒想到在路上突然發現自己早就感染了百花疫,告訴了妻子後,沒想到妻子不但不給他治病,反而捲走了他所有的錢財,最後把重病的他扔在了這片雪山上。
肖蘭時問他,你有什麼願望。
他說,想去找到妻子,問一句為什麼。
緊接著,肖蘭時冷笑一聲:「為什麼?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你還在期許著什麼?」
遠處,衛玄序一聽不對,急道:「肖月?」
話音剛落,只見肖蘭時手中燎起一道銀色的火焰,眨眼間,火焰立刻爬上鬼氣,連同它身下腐爛的屍體也一起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