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溫純望著肖蘭時已經逐漸模糊的背影,嘆息道:「希望如此。」-
大雨里,肖蘭時一直往前走。
偌大的一個元京,繁花似錦,瓊樓玉宇,可他卻沒有去處可去。
心裡的一團亂麻擾著他的心緒,走著走著,他又回到了東棗營。
經過昨日的大火,四處一片焦黑,本就殘破的磚瓦更顯得凋零。放眼望去,滿目瘡痍。
肖蘭時勉強辨認著道路,摸索著向老婆婆家裡走去。他們的院落在最東岸,肖蘭時在最後一絲清醒的意志里,沒有將火逼到最東邊。
一大片黑漆漆的房屋盡頭,幾座歪斜的庭院是大火中為數不多的倖存者。
雨聲驚動了黑貓。
當肖蘭時離院子還有好遠的時候,門口的石墩後面就探出來它的腦袋。
一見到肖蘭時,它撩起鬍鬚向他叫著,語調里有些責備。
肖蘭時走上前,抬手在它柔軟的腦袋上揉了兩把。
出奇地,黑貓沒有反抗,只是喉嚨里咕咕地威脅了兩聲。
未幾,虛掩的門裡立刻傳來貓狗亂吠的雜音,緊接著,一道蒼老的聲音由遠而近飄來,最終隨著執拗一聲開門,才變得清晰完整。
「是小滿嗎?」
肖蘭時懷裡抱著黑貓,與門檻里的老婦人相對而立。
老婦人連忙撐起手裡的竹傘,動作笨拙又急促地打在肖蘭時頭頂:「下了大雨,不要淋到了,會生病的呀。」
忽然,肖蘭時頭頂的冷意就消散了。
望著老婦人花白的銀髮,那一瞬間,淚意忽然湧上了肖蘭時的眼眶。
他想起他的阿嬤,以前他也總不喜歡打傘,每次天上飄碎冰花的時候,阿嬤就總是焦急地站在柴屋門口等他,手裡也拿著一把竹傘。
此時他好恨自己,好恨自己總讓阿嬤等那麼久。
也好恨那個叫小滿的,他也讓他的老婆婆等那麼久。
肖蘭時接過傘,喉嚨里低嗚了兩下,泫然垂目。
老婦人聽不見他的聲音,可是肖蘭時懷裡抱著的黑貓發現了他的不對,先是抬起腦袋觀察了兩下,而後用腦袋蹭他的下巴。
濕漉漉、毛茸茸的觸感一瞬間貼在皮膚上,弄得肖蘭時脖頸間好癢。
他連忙躲閃,因為癢意忍不住發笑:「你乖,別蹭我。不要動了。貓哥,你別動了。你再蹭我把你丟下去了?」
黑貓置若罔聞,喉嚨里發出可愛的威脅。
忽然,老婆婆的手搭在肖蘭時的手臂,抬臉望他:「小滿啊,給你做了糖餅,還有紫米粥,一直留在鍋里,來,你隨我來。」
剛踏進門檻,肖蘭時一抬頭便對上了那隻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