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金雀高喊:「對!我就是有病!我就是活該染了百花疫!哪又怎樣?你們想走,一個個都滾出去,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們!我就該死!我除了依仗金家的身份之外一事無成,你們是不是早就在背后里指著我脊樑笑我了?笑吧笑吧,你們該笑,我就是一個一事無成的窩囊廢!我他媽就是一個害我哥哥向人跪地磕頭的窩囊廢!!你們一個個背地裡咒著我死,好,我就成全你們的願!我就該死!!!」
肖蘭時本想立刻罵回去,忽然,金雀喊著喊著,他的眼淚就好像是破了堤的河,一邊哭著一邊罵自己,把肖蘭時倒是看得一驚。
等金雀罵完了,吼得累了,他撿起地上的枕頭,用手扑打了兩下,重新擱在了金雀的腳邊:「好好的枕頭,幹嘛要扔?你說你睡得不舒坦,你哥滿元京給你找的,全天下估計就這麼一個玉芯蓮花枕,還能湊合湊合用,就別扔了。」
一聽,金雀哭得更凶了,他坐在被褥里,把脊背彎得像杆熟稻,腦袋死死地埋在軟被,啜泣聲和他瘦小的肩膀一起在抖。
肖蘭時在旁邊看著,他明白金雀是什麼滋味。
就好像那年蕭關的冬天特別冷,他生了大病,他的阿嬤背著自己,穿著破布鞋破衣褂,挨家挨戶地去給他討糧食討藥吃。後來肖蘭時知道了以後就覺得自己特別該死,也是這麼把頭埋進被子裡哭。
其實是在哭自己的無能為力。
於是肖蘭時就坐在金雀的旁邊,靜靜地陪著他,沒說一句話。
窗戶外的屋檐上還在滴著雨,晚風把窗戶紙吹得細細地響,良久,金雀的哭聲才在雨里逐漸停息。
肖蘭時又重新拿了一隻瓷碗,滿了藥,端過來:「我好不容易給你去偷的,你必須給我喝了。」
聞言,本是蜷伏的金雀一愣,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你說這藥是從哪來的?」
肖蘭時一挑眉:「哈?現在還能從哪來啊?」說著,指著自己的鼻尖,「是我,你打慘了的肖月哥哥我,過五關斬六將,勢如破竹氣勢長虹地給你偷來的。」
金雀眼角的淚還沒幹,眼角卻好像突然有了亮光:「我父親他沒來?」
肖蘭時沒好氣:「想爹了?那你多想想吧,人家老人家在摩羅過得說不定多好呢,你瞎操什麼心?」
金雀忽然明白自己是誤會了,可依舊倔強地瞪著肖蘭時:「你怎麼不早說?」
肖蘭時滿頭霧水:「你有什麼病是吧?」
金雀順口接:「百花疫。」
肖蘭時一咂舌,用手指點了點太陽穴:「我是說你腦子這裡的。」
聞言,金雀唰得一下從被子裡挺直身子,十分不滿。
可這小家雀的不滿立刻被肖蘭時抬手按下了:「你先把藥喝了。」
說著,一碗已經涼了的藥湯擺上金雀的嘴邊:「剛才熱的,你非要撒潑,現在涼了特苦,你就得活該受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