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頁被攢成一團,侍衛極其囂張地用它們在楷去自己靴底的泥巴。啪嗒一聲。
紙團被侍衛扔在施行知的臉上,連同從他腳底楷下的污泥也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印子。
肖蘭時忙要開口:「那諸位大人,不如這樣——」
忽然,原本只是呆愣站在一旁的施行知動了。
他彎下腰,極其虔誠地撿起一個個紙團,而後伸手細細講它們展平鋪在地上。天上的雨還在連綿不絕地砸下來,上面的字墨越來越淡。
肖蘭時皺眉拉他,低聲提醒:「呆子,先過了這關比什麼都重要。」話音剛落。轟——!
施行知的身旁忽然爆發出一陣乳白色的真氣,氣勢之大幾乎要將肖蘭時連人掀翻。他連忙後退了兩三步才穩住身形,一抬手,施行知腳邊的那些紙頁像一隻只白蝶一樣翩然飛起,縈繞在他身邊。
他很難想像出一個中了百花疫身體虛弱的人會爆發出如此強的真氣,唯一的合理解釋也只有一個:施行知徹底起了怒。甚至不惜要自損精元以搏。
乳白色的光焰之中,肖蘭時大喊一聲:「呆子!逃命要緊!」
可施行知不為所動,下一刻,那些在他身邊翩然飛起的白蝶忽然向那四個侍衛飛去,原本已經淡去的黑字又變得清晰起來,隨著蝴蝶翅膀的舞動,而逐漸從紙張上脫落。
那些黑字速度極快,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一把把飛箭,在白色的光焰中直逼一個方向刺去。
破風聲在肖蘭時耳邊颳起,他驚慌地看著那些黑箭刺破從家侍衛的鎧甲。
還沒等他嘴裡的「不」字大聲喊出,那些黑色便頃刻間刺入四人的肉身。碎甲滿地,哀嚎映天,在他們歇斯底里地掙扎中,肖蘭時才看清,那些黑色不是箭刺,而是一個個急速閃動的墨字。
眨眼間,四人便如同殘喘的狗一樣趴在地上,最後甚至連叫喊的力氣已經沒有了。
在他們的身上,滿身全是血紅的「仁」與「義」,滿目都是潰爛的「春花」和「秋月」。那些被他們撕爛的字墨,全都嵌入他們的皮骨里。
施行知賜予他們血肉模糊的千字書。
他的眼底還是一樣的平靜,緩緩拿起剩下的書頁,道:「先生之名,豈是你們能污衊的?」
看得肖蘭時在一旁瞠目結舌,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眼前這個人,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巴巴地騎在人家頭上叫他小呆子呢,幸虧他沒跟自己計較,要不然他面無表情地在自己身上刻什麼「長幼尊卑」的字,現在想想實在後怕。
這六城來的,都是些什麼怪物啊!
雨里,那幾個渾身是血的侍衛似乎在低語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