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的身邊沒有他那麼多叔伯親眷,全是些僕役的打扮。在那小孩說話的時候,他們會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喚他「衛公子」。
他說不羨仙有屯糧,可以先拿給雲州去用。
叔伯們問他要多少錢兩,他還是說,先拿出去用,不收一分一銀。
聞言,叔伯們大驚失色,乃至於惶恐至極。「送」這個字,往往背後代表著他們無法想像的代價,日後在某一天他們都是要盡數還上的。
但衛玄序說,如若不信,可以立字據。
然後他們就簽訂了一張契約,叔伯們不放心,還是用高於市價上一倍的價格買了那批糧。
江有信看著一個個墨字,那是他們第一次用這麼便宜的價格買到糧。
他望著衛玄序,從他臉上確認了一遍又一遍。
江有信是個很早就成熟了的孩子,早在雲州的刀光劍影和奔波的馬車滾動中,小小的他很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
在聲色犬馬中快速捕捉一個人的所求,是他的強項。
可他看著衛玄序,卻看不到什麼欲望。站在他對面的,只是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孩子,他似乎也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得不到正確又清晰的解答。在他小小的身軀里,好像也藏著無盡的悲傷。
最後為了清點糧草,江有信和叔伯們在蕭關又多停了一日。
那一天晚上,江有信拿著母親送給他的玉佩一直看,手一直不舍地撫摸了一遍又一遍。他母親說過,這玉叫碧春玉,五百年大概都產不出一塊,價值連城。
江有信想了很久,最終決定踏著蕭關的雪,叩響了不羨仙的大門。
可當不羨仙侍從打開門的時候,江有信卻不見了,只有一枚通身碧綠的玉佩放在地上,背後還有一連串小孩的腳印。
聽著,肖蘭時心頭一酸,問:「那玉佩呢?」
衛玄序淡淡:「前年不是讓你給打碎了嗎?」
肖蘭時渾身一僵,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些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弱弱道:「衛曦你怎麼不早說?」
衛玄序「呵」了聲:「我沒早說那玉很貴重嗎?我怎麼記得我越說它貴,你越是蹬鼻子上臉說要好好教訓教訓我呢?」
肖蘭時膝蓋又是猛地一抖,抬起巴掌佯裝在自己臉上拍了下:「我罪該萬死。」
當年他頑皮淘氣,翻出來塊玉本想逗衛玄序玩的,可沒想到一個沒站穩,和玉佩一起從桌子上摔下來了,衛玄序當時看他一眼都沒看,直衝沖地奔著地上的碎玉去了。
等他發現玉佩已經徹底救不回來了之後,不羨仙里迴蕩起的是肖蘭時滔天的哭爹喊娘。
以前肖蘭時總覺得委屈,可現在一想,那頓棍子實在該打。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