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時真沒想到他會接,說:「不知道他腦子裡天天都在想什麼。」
從華擰起抹布:「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陪著,就算他不說話,也很幸福。」
肖蘭時走上去,看著從華把那桌子擦得一塵不染,有些詫異:「你這是專門練過是吧?」
從華笑了下,手下的動作沒停:「伺候人的活,當然要做好。」
這話無論怎麼說,聽上去都有那麼點胡言亂語的意思。
肖蘭時下意識地以為他喝多了,可仔細往他身上一打量,從華還是那副白淨的麵皮,緊實的手臂從捲起的袖口處滑出來,動作乾脆利落,讓人找不到一絲差錯。
或許是感受到了肖蘭時的目光,從華抬頭向他看過來:「怎麼了?」
「沒。」說著,肖蘭時猛地從他手裡抽出髒抹布,「我說你凍瘡既然復發,就別總沾涼水了,你們朝天闕沒人了是吧?」
從華笑著翻看自己手上的紅腫:「不算疼,沒事。」
肖蘭時沒理他:「不是疼不疼,是這病噁心,噁心你知道嗎?你要是不注意,它就總黏你手上,時不時地癢,時不時地疼。」
從華噗嗤一下笑出聲,坐下了,把手臂搭在膝蓋上看他:「你又沒得過,你怎麼知道?」
「我阿嬤她有。」
從華默了兩息,又道:「你以前說要把阿嬤風風光光地下葬,葬了嗎?」
「當然。」
「風光嗎?」
「那還用說。」
「有多風光?」
肖蘭時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些以前瞧不起她的人都給她下跪,哭得痛哭流涕的,說下輩子一定投胎去做她的兒子,好好伺候著。」
從華抖著肩低笑兩聲:「是挺風光的,不過下輩子當兒子就算了吧。他們那樣的,討人嫌。」
「那你呢?」肖蘭時忽然問。
「什麼?」
肖蘭時目光盯過去,問:「你以前跟我說的那個夢。」
以前從華在蕭關偽裝成小傻子的時候,倆人沒事就喜歡蹲在城牆根里聊天,人來人往也沒人注意到小流浪一樣的他們倆,有時候遇到好心人,還能得兩個銅板,就一起去買烤紅薯吃。
阿嬤去了之後,肖蘭時和他道別,說要讓阿嬤用最高的禮制下葬,小傻子仰頭說你哪有錢,肖蘭時就說你不用管,那是他一定要做成的事。
最後肖蘭時要走的時候,小傻子突然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跟他說,他做了一個夢。
在那夢裡,這世間沒有飢餓,也沒有寒冷,大街小巷上全是五顏六色的花。小傻子傻笑著說,他早晚有一天要建立一個那樣的王國,讓所有人都住進來,安居樂業。他問肖蘭時願不願意和他一起看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