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玄序答:「那是胡蝶。」
肖蘭時一頓,連忙向窗戶的方向看去:「現在都已經子時了,她怎麼還不回家?」
衛玄序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整天了,蓉先生也勸,宋伯也說,她就是不願意走,固執地坐在學堂門口,說是要等王誠一個答覆。」
「她的信我已經給送過去了,你沒給她說麼?」
「說了。不願意信。」
聞言,肖蘭時忽然默了聲。
衛玄序側目望:「等她哭累了,就知道該回家了,人都是這麼明白的。」
肖蘭時抬起頭,他覺得衛玄序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總好像是有無盡的悲哀。
他不想看見衛玄序這樣。
於是他悉悉索索從被窩裡鑽出來,直身,從衛玄序身側張開雙臂環繞住他。
衛玄序的身體下意識地一僵。
肖蘭時貼著他的頸窩,衛玄序身上的松木香混著雪的冷氣撲上來,他問:「你剛從外面回來?」
衛玄序沒有搭話。
肖蘭時又問:「冷麼?」
他說話的時候,鼻間的熱氣毫不客氣地在衛玄序的耳邊炸開,低沉的音調像是一隻手,一下一下、一字一字地撥弄著衛玄序理智的琴弦。
「不冷。」衛玄序下意識答。
話頂著話,肖蘭時的手伸向他的掌心:「胡說。手都這麼冰。」
脖頸處的瘙癢讓衛玄序十分無措,他呆愣在原地,腦袋動也不敢動:「你、你到底想做、做什麼?」
話音剛落,衛玄序立刻感受到手裡沉甸甸的。
肖蘭時從他身上起來,笑著看他:「給你了。」
衛玄序低頭一看,一枚古樸的圓形銅錢落在他的掌心,銅錢上滿是青綠色的紋繡,像是有些年代了。
「這是什麼?」他問。
肖蘭時笑得燦爛,虎牙抵在唇上:「我阿嬤說,我娘死的時候首飾衣服都被人搶光了,只剩下這枚銅錢,她說這叫劫難錢,讓我拿著,能擋災,保人平安。」
衛玄序看向他:「那你該好好留著。」
肖蘭時笑道:「叫你幫我收著,我算是師父你救的,要是哪一天我死了,你就把這枚銅錢放在我的墳前,送我一程,好不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右手住不住地在抖。
那是女鬼在他的體內嘶吼,拼了命地要鑽出來。肖蘭時他不知道他能控制那女鬼多久,更不知道他會不會倒在下一刻。
所以他現在只想多看看衛玄序,用力記住他的樣子。
衛玄序皺起眉:「不許胡說。」
今天肖蘭時忽然明白,人的一輩子就是許多道選擇題,再怎麼選,都會扔掉點什麼。就好像王誠放不下他的母親,只好把胡蝶一個人扔在不羨仙里哭,肖蘭時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