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息後,他眼底的那抹不舍徹底消失了。
空蕩蕩的清堂里,迴蕩著他擲地有聲的音調:「我不能走,不羨仙的名號,就算是人都死絕了也不能丟。」媽的。
肖蘭時怒視著他,幾乎要把自己的後牙咬碎。
他強忍著怒火,抬手有意無意地要碰他:「媽的,衛曦你腦子這裡現在還是清醒的嗎?」
衛玄序面無表情地打開他的手:「我說過了。我不會走的。」
肖蘭時忍無可忍,砰得一聲雙手又拍擊在桌子上,上面的物件猛地一震:「好好好,你衛玄序無愧是天下第一貴公子!你他媽就知道沽名釣譽守著你這些沒用的字墨!大伯的死活,整個不羨仙上下,在你眼裡根本是個屁啊!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了?我告訴你,你屁都不是,人家金麟台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你碾死了!」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肖蘭時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對他說,你不是真心想說這些話的。你他媽的,沒看到衛玄序都已經被逼到這麼個角落裡了,你還要落井下石嗎?
可另外一個聲音也同時在迴蕩著,他分不清那聲音是無臉女人還是他自己,亦或者兩者都是,一直在說:這就是你的憤怒、你的委屈、你對衛玄序沒有理智美化過的恨。
你真的了解衛玄序這個人嗎?
你知道他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麼?
答案是否定的。
一直以來,肖蘭時似乎只能看見衛玄序的背影,有的時候努力上前跑兩步,幸運的話還可以看一看他的側臉。可無論如何他怎麼追趕,衛玄序的眼睛好像總是在看前方,在看遠處。一直以來,好像都是肖蘭時巴巴地熱臉貼他的冷屁股,自始至終,衛玄序好像都沒有對他說過一句心裡話。
想到這,肖蘭時感覺自己的喉嚨里被卡住了什麼東西。
良久,他忽然問:「你剛才說的所有人死光了你也不在乎,也包括我,是不是?」
在他的對面,衛玄序一雙漆黑明亮的墨眸看著他:「是。你說得對。」
肖蘭時有些難以置信:「我死了你也不在乎麼衛曦?」
衛玄序的回答準確而殘忍:「為了不羨仙,死多少人我也不在乎。」
忽然,肖蘭時笑了:「嗤。」
他低著頭,無力地往下看,是呢,他忘了,自己從頭到尾,包括這件衣袍,這雙靴子,無一不是衛玄序給他的。這麼多年他幾乎快要忘了,他不過是個被扔在蕭關的私生子,是衛玄序覺得他有用,才收留了他,像養條狗。
不過一條狗而已,在主人眼裡哪有那麼重要?
自己還自作多情地想要拉他走,還要一起走,說什麼只要在一起就夠了,不可笑嗎?
肖蘭時在清堂黯淡的燈光里默默離開,喪家犬一樣。砰。
門順手被他帶上,房間裡淒清一片。
緊接著,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