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時就那麼抱著金雀,眼睛上的睫羽在抖。
在風雪的凌亂中,他的眼睛紅了。他竭盡全力地想要克制,可在暴起的青筋下,一滴熱淚還是差強人意地跌落出了眼眶。
此刻肖蘭時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那麼激動,他只覺得整個人從頭到腳忽冷忽熱的,好像四肢的力氣都被人抽走。當正元日衛玄序落在他懷裡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要瘋了,在之後日復一日的逃亡里,日子像是把銼刀,理智一下一下麻醉著他的痛感。他得忍。
直到剛才金雀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那些傷口上的痛、癢、麻一股腦地被激起千層浪。肖蘭時也說不出來那是什麼,風雪的冰渣還冷澀得吹著,他直想哭。
或許是感受到了肖蘭時的異常,金雀不再掙扎,反手寬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我是說有可能。可能。」
肖蘭時緊擁著低語:「多謝。」
兩次呼吸間,金雀又說:「行了,你家崽兒還在旁邊看著你呢。丟不丟人?」
肖蘭時這才鬆開他,鄭重地道了聲謝。
金雀習慣了他的懶散和不著調,突然這麼一下被他認真看著,心裡直發毛:「能不能別這麼矯情?」
肖蘭時笑起來,鼻尖和唇上被風吹得還是紅的:「那你習慣習慣。」
金雀不耐煩地揮揮手:「好了。」
說著,他取下背上背著的長弓,摩挲著:「前面就是山鬼關,準備好了麼?」
聞言,肖蘭時一愣。
他旁邊的宋石也一愣。
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腦袋兩眼無神,金雀恨不得一人一巴掌拍過去。
「你們不知道?」
肖蘭時和宋石異口同聲:「應該知道什麼?」
金雀一拍額頭:「得。合著你們什麼都不做打算就出來了?」
肖蘭時:「做是做了。就是沒把你說的這個山鬼關打算好。」
金雀轉身,狐疑地看著他:「蕭關通往摩羅就那麼幾條路,好走的道上全都是金麟台和蕭關的兵馬,你那王瓊大公子都已經把路送到這裡來了,他都默認你走山鬼關,你怎麼一個當事人還渾然不知?」
肖蘭時聳聳肩:「再怎麼說我也是在蕭關長大的,山鬼關不就是路難走了點?到底要準備什麼?多準備兩雙鞋?」
話音剛落,金雀的長弓立刻就敲在肖蘭時的腦袋上。
他厲聲罵道:「山鬼關里全都是金麟台流放到蕭關的厲鬼啊!」肖蘭時一驚。
金雀粗略解釋了兩句:「當時元京百花疫之後,你直上金麟台,或許不知吧。元京那鬼見愁不是破了麼?那裡面的髒東西就被金麟台流放到蕭關,後來衛玄序一眾又合力把妖鬼趕到少山鬼關一帶。」
他頓了下,繼而:「這事複雜得很,以後再說吧。眼下過關要緊,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可以?」
肖蘭時略整頓了下思緒,轉而玩笑道:「當年元京我怎麼把你打得屁滾尿流,今時今日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