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開口,驚蟄猝然在空中破開一道極為耀眼的銀光,宛若流星般逆流直上。
剛才在他身旁的嫡子連忙大喊:「蘭時公子?!」
可肖蘭時的身影已然完全沒入了七彩的包圍圈。
空中,只剩下他略帶嘲諷的笑聲:「以後可千萬別出去說效忠晏安公子的,特好笑。」
剩下的弟子一愣,紛紛側目。
下一刻突然不知是從何處爆發出第一句:「還愣著幹什麼?快跑!」
立刻,那站在原地的一個隊伍便立刻鬆散成軟沙,砰得一下落在地上,匆匆向四面八方狼狽逃竄而去。-
「操。」
金雀本就不善武鬥,而剛才以消耗仙骨為代價,已經讓他的身體幾乎再也無法支撐了。
鮮血和塵土混合在他的臉上,額前的碎發也因此黏連在臉頰、眼皮,他手握著長劍,費力地想要抬起眼皮,但卻只能隱約瞥見周圍一團漆黑。
一團漆黑的、烏壓壓的人群。
不管他揮出多少劍,對面的敵人好像是野草般永遠砍不斷、殺不完。
他們只會在他金雀快要精疲力竭的時候,突然從某個他的視線盲區里衝上來,朝著他致命的要害猛地刺出一刀。
此刻太陽繞到了天空的正中。
刺眼的陽光直直刺破瀰漫的煙霧砍在金雀的脊背上。
孤立無援的埋伏圈裡。他孑然一身。
想著,他搖搖晃晃地支起身子,舉起長劍,自嘲般地牽動了下嘴角。
他金雀。金家的二公子。
從他記事乃至出生起,周圍整個偌大的督守府,金家不周山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齊聚在他這個督守的小兒子身上,輕狂、高傲、不可一世。
從小到大,這世上哪有他金雀得不到的東西啊?
哪怕是那次在元京的百花疫里,哪怕最後在金麟台的圍剿裡頭,那麼多從家的兵卒還有那天上聳人聽聞的驚雷和紫電,都沒能將他金雀的頭徹底按下去。但是今天。
金雀抬起頭,若隱若現地看著督守府最高的鐘樓上頭那面旗幟。旗面都已經被他快要轟碎了的旗幟,此刻卻依舊高高飄揚在天空。
他才突然知道。
其實人間又苦又難。
他的眼睛幾乎已經看不清,只能憑直覺感受著周圍敵人的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