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娘心底忽然漏了一拍,立刻睜開眼睛。
底下,巨大怪物上小百合的臉忽然有了人的神色,她似乎正在忍受什麼煎熬般,五官痛苦地皺成一團,仰頭望著麻娘。
「你、你怎麼來啦……」
說著,她滿是鋼針的腹部環節上又鑽出一條條乳白的絲線,硬生生破開彩線,將麻娘包裹著,穩穩地接到了地上。
下一刻,她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一般。
立刻又操縱白絲將她往外推,驚慌道:「麻娘娘你怎麼在這裡?不行,快跑,你快跑!」
可下一刻,麻娘強撐著身子,虛弱地搭上白絲,倔強地看著她:「你這個小騙子到底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小百合忽然一噎:「我——」
「你什麼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用你自己的命,來換我的命?」
小百合沒有說話,但她驚慌的表情將答案一覽無餘。
麻娘略有些憤恨地罵道:「你以為你是誰?我是你的什麼人?說起來,我們也不過算是認識,就算是你那玄陽子的爹給你灌輸了什麼,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用不著可憐我,我婁雲秋一輩子命該如此,你沒必要,行嗎?你沒必要!」
說著,眼淚就不斷從麻娘的紅眼眶裡淌出來,她連忙用手去擦,可根本止不住。
說道最後,喉嚨里全是嗚咽。
一看到麻娘落淚,小百合也紅了眼眶。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麻娘哭。
不過以前都是悄咪咪地躲在門口,看著麻娘自己一個人躲起來悄咪咪地掉眼淚,那個時候小百合在門外除了心急如焚的束手無策之外,什麼辦法也沒有。而現在依舊。
她想去擁抱著安慰她,可自己的全身已然異化成令人作嘔的觸手,上面滿是尖銳的細刺。她做不到。
於是就像是以前偷看她時候一樣,焦急地律動著腹部每一隻觸手,不斷從腹部擠出來一條條乳白的絲線,形成綢緞,溫柔地裹在麻娘的身上。
「麻娘娘,不要為我難過,我本就是個罪人。」
聞聲,麻娘忽然緩緩抬起頭,看向小百合。
小百合苦笑著說:「麻娘娘,還有一件事我騙了你。爹爹根本不是因為救人墜入懸崖死的,他是被我害死的。」
「麻娘娘,如你所見,我本來就是個怪物,被蕭逸養在玉海底下,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屠殺。我殺了很多很多的人,多到我也數不清了。一開始的時候,那些死去的人臉會出現在我的噩夢裡,我總是驚醒,但是後來,我已經很擅長做噩夢了。」
「蕭逸不斷改造著我的身體,我變得越來越好用,變得沒有意識,成了一把他趁手的刀。是爹爹潛入了玉海,硬生生將我從那冰冷的水底下拉上來,給了我名字,告訴我許多許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他是我的恩人。但我卻把他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