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得不能再正的正論好不好!」
兩人正說著,祈願樹底下斷斷續續飄起來一陣哭聲,起初,兩人還沒注意,可隨著那哭聲越來越大,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向底下投去目光。
只見紛紛擾擾的祈願牌和紅綢底下,一個面如菜色的精瘦男人,剛剛把十幾個祈願牌掛在不同的地方,一邊哭著,一邊嘴裡念念有詞,一邊繼續把懷裡的祈願牌向樹上掛。
眼淚不斷從他眼眶裡疊出來了,於是他就不得不總是抽出一條胳膊來拭淚,動作一抬,本就不結實的懷裡那些祈願牌,一瞬間便噼噼啦啦地從他懷裡傾瀉了出來,散落成紅彤彤的一地。
起初兩人聽不清那男人在說什麼,直到男人撲通一下跪倒在祈願樹下,在一堆寫著墨字的紅牌中磕頭拜謝,兩人才知道他求的是肖蘭時。
見狀,衛玄序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肖蘭時的身上。
肖蘭時一臉無辜:「你看我做什麼?這又不是我的問題。」
衛玄序眉頭微皺:「你不是說你是庇佑這一方土地的神仙麼?」
聽著,肖蘭時極其為難地撓了撓腦袋。
按照剛才宋石的說法,他現在雖然是個考核實習期的神仙,但好像身上並沒有太大的力量,不能滿足所有人的祈靈,只能接收由仙宮隨機下派給他的任務。
而這次的任務,是衛玄序,不是他。
肖蘭時愁眉苦臉。
難就難在這事兒沒法給衛玄序解釋。
於是就開口敷衍:「他哭,他跪,他求,和我有什麼關係?」
衛玄序沒說話,但是望向肖蘭時的目光里忽然一暗。
肖蘭時沒看見他的眼神,以一個極其睥睨的姿勢,望著底下幾乎快要絕望的乞求者。來祈願樹下乞求的男人,一下一下地俯身又直立而起,他粗糙的手掌間滿是泥巴,額頭正中間有一塊差不多兩隻巴掌大小的黑印,又像是傷疤,看上去,更像是長時間的磕拜而留下的抹不掉的痕跡。
他說他從雲州一路拜到蕭關來,跪過雲州的池羅神,也求過臨揚的玉女池,甚至他也隻身挺過了廣饒的死人谷,一路跋涉,一路艱辛,什麼靈驗的神仙通羅他都已經拜過了,為什麼他兒子身上的病還不好?
他說他什麼都不求,只求神仙大人在上,能保佑他兒子至少吃上一口飯,他說他願意用全部的身家哪怕是他這條性命,只要能換得他兒子的命。聲聲泣血。
良久,衛玄序又瞥了肖蘭時一眼。
肖蘭時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淡然地說著:「我說了。他的死活,或者他兒子的死活,都和我沒有關係。」
忽然,衛玄序眼底寄存在肖蘭時身上最後一點光芒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