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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非深騎著棗花馬緩緩走來,他一直向前走,直到馬的鼻息撲到柳玉的面前,他才牽住了韁繩。緊接著,岑非深背後的千萬兵馬應聲急停,整齊劃一地發出同一聲重甲的摩擦。

柳玉站在棗花馬的面前,馬髒臭的口水噴在他的臉上,他也絲毫不敢動。

應著頭皮小聲翼翼地試探:「岑少府?」

緊接著,岑非深從鼻腔里「嗯」了聲,按著馬鞍翻身下馬,利索地一跳,倒是把柳玉的心也驚了一跳。

緊接著,柳玉連忙用袖子在臉上抹了一把,討好地上前來:「岑少府,十三窯所有的構設都按照您以前在的時候的模樣,我們一點兒沒敢變。」

「那我多謝你?」

柳玉立刻低頭:「不敢。」

岑非深不理會他。

一雙桃花眸子映照著鬼頭燈火的光,打量著頭頂「十三窯」的牌子。的確如柳玉所說的,眼前的十三窯,和他印象中的那個十三窯相比,一點兒沒變。

甚至連十三窯最中間江有信砍的那道劍痕都還在。

岑非深的目光像是釘在那劍痕上面,往昔的經歷像是昨日發生的一般,立刻在他腦海中飄浮。這麼多年過去了,岑非深無數次地想要把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爛在肚子裡,但當他每晚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全是江有信掛著江家的黑蟒旗殺進十三窯的光景。

那時候江有信多威風啊。

在他的扶持下,在十三窯里呼風喚雨,如魚得水。可他沒想到的是他深信的那個阿哲在外頭也依舊瀟灑飄搖。

雲州督守的嫡子。臥薪嘗膽十三窯五年,領著兵將匪患一股擊碎。多麼英勇!

岑非深看著岑三死在自己的面前,然後是他那些姨娘叔伯,再然後是他的手足兄弟,甚至江有信連他從小養到大的那條狗都沒放過。他冷冰冰地舉著劍說那狗也害過人命,是孽畜,留不得。

然後江有信下了馬,威風凜凜地睥睨著他。

[岑非深。你手裡沒有人命,我以雲州督守府的名義,饒你一命。]當時岑非深聽見這話的時候就笑了。他真恨不得把自己掐死在第一次見江有信的宴廳上。就因為他不忍心看見岑三殺人,所以他便落了個那麼欺凌的下場。饒我一命?

你江哲早就已經親手砍殺了我千次萬次!你從未有過一次手軟!從未有過一次慈悲!

忽然,柳玉小心翼翼的聲音又響起:「那個……岑少府?」

聞聲,岑非深從回憶里回過神來,斜著目光瞥向他:「怎麼?」

柳玉吞咽了兩下喉嚨:「時辰已經不早了,不如就讓底下人伺候岑少府先沐浴更衣,等著歇息一晚……」

「歇息一晚?」

柳玉立刻默了聲。

「我問你,江有信已經從雲州主城出發幾天了?」

「已然三天。」

「他會等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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