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就睡在我的身邊。
距離近到他的半長碎發摩擦我的臉頰。
他朝我這邊側著身,胳膊還虛虛的環在了我的腰上。那是一個環抱的姿勢,即使是睡覺,他也沒有改變安撫我的動作。我不敢動,我也不想動,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用眼神細細描摹著他的容顏。
即使是睡著,他的眉頭也是微微蹙起的。眼角眉梢都帶著抹除不了的疲憊,不知道是因為工作而疲憊,還是因為縱容了我的胡鬧。
我其實並不是記得很清楚,在我失去理智之後所發生的事情。那時的記憶只是如碎片般散落在我的腦海中,我只記得我很疼,是那種千百倍的疼痛被極度壓抑之後又返還到全身的疼。
我在實驗室經受的折磨,身體上的傷害可以被異能力修復完好。可是它帶來的幻痛,卻會永遠殘留在我的精神深處。
當時的我只有一個念頭——
我疼。
所以森先生也要疼。
我想要將這種疼痛施加到他的身上,讓他也體會一下我曾體會到的痛楚。因為我所經受的一切痛楚都是由他造成的,所以他理應和我一起承受。
他不躲避、不抗拒、不拒絕。
像是祭品。
是專門獻祭給我的祭品。
直到血液迷了我的眼睛,理智回歸。我才看清楚了他的滿身傷痕,深深淺淺的紅紫傷痕浮在他的皮膚上,宛若一幅色彩濃郁的油畫。
我呆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他就毫不避諱的當著我的面,慢條斯理的穿上一件件衣服,遮蓋住滿身的傷痕,又把自己包裹成了那個我所無比熟悉也無比害怕的港口黑手黨首領。
我喜歡柔軟坦誠的他。
我害怕首領模樣的他。
於是在他穿好襯衫又想要套上黑色風衣外套之前,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我伸出手拽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穿外套的動作。
“怎麼了呢?”他低頭問我。
“……別穿。”我這樣對他說。
我在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想讓他別變成那個無情把我送去遭受折磨的森先生,也有可能是想讓他再多陪我一下,亦或者是我只是單純的不想他穿外套。
他看著我用力握緊到發白的指尖,無奈的放下外套,彎腰和我解釋道:“我還有一些工作要處理,等我處理完工作再來陪你,這樣可以嗎?”
他的聲音依舊如美酒一般馥郁醇厚,只是現在又多了一分隱約的沙啞,平添了一股情丨欲的餘味。
我搖搖頭:“別走,我好疼。”
無關我對他的愛或者恨。我現在內心很平靜,我只是不想要讓他走。我需要他陪我,幫助我轉移注意力,以此減輕那無邊蔓延的疼痛。
他思考片刻,最終還是放下了外套。他隨手將外套搭在了沙發靠背上,又掀開被子躺了下來,躺到我的身邊。
“那等你先睡著,然後我再去處理工作?”他和我商量道。
“我不想睡覺。”我已經睡太久了。
可是我也不想說話,我覺得我整個人是空洞而迷茫的。所以我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受不了這種注視,就主動伸出胳膊環過我,拍著我的背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