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酒垂著眼皮,眼睛卻是看著他的,沒有開口,但似乎說了很多話。
簡頌聲在他的目光中努力回憶,終於。
「你是不是坐我車回去的?」
安酒嘴角動了動,「嗯」了一聲。
「是你邀請我的。」
「是嗎?」
「嗯。」安酒咳了一聲,說,「是你第一次主動邀請我。」
對於簡頌聲來說,能夠記起那天送安酒回家已經不容易了,至於有沒有主動邀請,其實也並不重要。
但這似乎對安酒很重要。
簡頌聲從他臉上讀出一些苦裡的甜,反覆咂摸「第一次」這幾個字,靜了一會兒後,問:「那天是幾號?」
安酒眼神一跳,又咳嗽兩聲,推開身上披著的家居服,要鑽回被子裡。
「先別睡,」簡頌聲起身,「換了身上的睡衣,都濕透了。」
家居服脫掉以後,後背確實涼,安酒告訴簡頌聲自己睡衣的位置,讓他拿來。
接過以後安酒等著,簡頌聲嗤了一聲,自覺地轉過身去。
「是不是12月14?」簡頌聲突然問。
安酒沉默不語,換好衣服以後躺進被子裡。
簡頌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轉過身來,坐在安酒床邊,也不說話只是看著。
「我想睡了。」
「睡吧。」簡頌聲說,「我看著你。」
「你看著我,我睡不著。」
「那你先睡,睡完我再來看。」
安酒抿唇,小聲說:「別吧。」
簡頌聲側了側身,靠在他床頭,視線落在了床尾:「這樣行了吧。」
按照平常,安酒是絕對不可能信任簡頌聲的,但興許是此刻做完了自己能做的全部,沒有理由和力氣再趕走簡頌聲了,只好讓他留下來。
他只是有點渣男,但不是禽獸,不至於對一個病人做什麼吧。
安酒說服了自己,平心靜氣地入睡。
朦朧間,感覺什麼濕潤柔軟的東西碰到了自己的臉頰,有人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安酒聽不清了。
這一病,在家歇了四五天才好,簡頌聲自從有了家裡的密碼,每天至少都會來一次,有時候給他帶飯,有時候帶他去醫院,算的上非常殷勤。
其實那晚,安酒問過二狗,在他睡著以後簡頌聲說了什麼,二狗複述了簡頌聲說的話:「還就還吧,畢竟這些年裡我對你也算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