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耳兔夫人已經賣過三四十隻兔崽子了,全是親生的;絨絨球星的兔兔們世世代代都是這麼生存運轉的,她以前從來不覺得有什麼。
可抬眼看見既不嚎也不鬧、只是默默掉眼淚的小於,她心裡頭一回泛起了難受。
這種情緒對她來說是很陌生的,權當中午的苜宿草沙拉吃太撐。
她仍然喜氣洋洋的,伸手揉揉小兔頭:“要會討好新家的主人啊!”
兔販子吆喝著手下,把其他崽子們裝車。
這是要出發了。
垂耳兔先生想起什麼,又叫住他,指指小於。
“對了,這隻有點愛哭。”他叮囑,“不管是賣去聯邦還是哪兒,記得路上給他打鎮定劑;劑量多點兒也沒事,反正小孩子嘛,代謝快。哎,記著,一定得打啊!不然要是被抓住了,我們可不退錢。”
兔販子不耐煩點點頭。
隨後,在留下的小兔崽子們劫後餘生的目光中,飛行車絕塵而去。
貨倉裝滿了,小於只能到前面坐著。
兩邊是人高馬大的兔販子,小小的幼崽被擠在座位夾縫中,緊張得直發抖。
爸爸說,他愛哭。
爸爸還說,愛哭的兔崽要打針才行。
粗粗的,很嚇人,很疼的針。
小於最怕打針了。
所以,即便是剛剛被爸爸媽媽賣掉,即便是不曉得要賣到什麼地方去,他也不敢哭了。
幼崽隨著飛行車狂野的軌跡東倒西歪,怯怯地抓著椅墊,從縫隙間瞥見窗戶外飛速倒退的苜蓿田。
他看不見小紫花們,可能想像出它們探頭探腦尋找自己的模樣。
它們一定還在等自己,等自己去摸摸和貼貼,講些笨笨的、又很快樂的話。
對不起,我失約了。
小孩子難過地想,明年春風來的時候,再也看不見花開了。
*
“小十七,小十七,過來!”
小於茫然地回頭,看見五哥和九姐。
老五手裡拿著風箏,笑吟吟地:“小十七,想不想放風箏?”
老九招招手:“來,我們教你呀!”
總被他們捉弄的幼崽有些害怕,可又那麼嚮往兄姐關切的目光。
他多想跟他們一起玩兒呀,就像其他的姊妹一樣。然而他們都嫌他笨,嫌他弱小,從來不帶他一起。
小於鼓足勇氣加入他們,沒想到五哥和九姐真的沒有戲弄他,一左一右拉著他的手。
媽媽就坐在不遠處微笑:“寶貝,玩累了就過來吃點心。”
幼崽鼻尖都是汗,眼睛笑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