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昏聵的暮色幾乎要將幼小的兔兔吞沒。
他還是沒有等到任何人,把自己蜷得更小,兩隻兔耳朵失落地耷拉下去。
長夜就要來臨。
就在最後一絲夕陽即將沉下地平線之前,一隻手,忽然出現在孩子面前。
那是一直很漂亮的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有過傷疤,也有力量。
小兔兔的耳朵警戒地一翹,並沒有立即回應,反而謹慎往後面縮了縮。
然而那隻手沒有縮回去,依舊做出一個等待的動作。
許久許久,膽怯的小傢伙才終於鼓足勇氣,伸出自己的小手,試探著去觸碰成年人。
而成年人沒有著急,像是等待願意靠近的小蝸牛那樣,直到孩子抓住他的手指,才緩慢地、溫柔地將小手放進自己掌心裡。
他拉起小幼崽,引著他穿過花叢,走下山丘,離開孤獨的泥沼。
一直一直大手牽小手。
夜晚到來,但他們都不是一個人了。
再也不會孤獨。
——至此,全片終。
*
“……非常完美。”裴桉滿意地看著錄製機的回放,一向挑剔嚴苛的大導演也許是從業以來第一次捨得用“完美”這個詞,“創意,視覺效果,故事情節,都是我要的。”
他微微笑:“謝謝兩位岑先生的配合。”
偎在mama懷裡恢復情緒的兔兔小演員眨了眨眼,眨掉一滴方才盈的淚。
兩位岑先生?
除了mama,還有——
哦!他也姓岑,他和mama一樣,也是岑先生耶!
晶瑩的淚珠還掛在長睫毛上,幼崽已經露出了笑容。
裴桉環視一圈,當導演決定收工的習慣改不掉:“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再睡一覺醒來,我們就要到站了。”
小兔兔悄聲問監護人:“要到新的星星了嗎?”
岑尋枝幫他取下假髮,理了理蓬亂的頭髮和耳朵毛毛:“是。”
幼崽眼神中流露出欣悅。
他一直嚮往的,光年之外的星辰,馬上就觸手可及了。
所有人各回各屋,為降落做準備。
誰也沒注意到,星艦最底層的貨倉里,有個人正趴在行李箱中間的縫隙里呼呼大睡。
逼仄的空間也沒影響他的優秀睡眠質量,還能在如此狹窄的地方翻了身,繼續愜意地打著小呼嚕。
心大的人在哪裡都心大,這也是他們人生的快樂法則。
“黑繆斯號”挾著一船人向前飛去,在無垠宇宙中拖曳出微渺的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