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的善意,惡意,包括愛意,都能無比清晰地感知。
裴桉撐著下巴,姿勢優雅地吃瓜。
靳看見裴導那似笑非笑的打探目光,仿佛自己早就被看透了似的,一下從臉紅到耳朵根。
他喝酒稍微有點兒上臉,原本看見心上人就忍不住血往臉上涌,還要盡力憋住,今天終於能肆無忌憚。
紅就紅吧,還怕被嘲笑麼!
靳在想什麼,想說什麼,岑尋枝又何嘗猜不到。
他不動聲色嘆了聲:“可以麻煩你推我出去透透氣嗎?”
*
拉斐爾星的條件有限,不可能像羅以前帶劇組聚餐的餐廳那麼豪華,選了個老爺爺和老婆婆稱讚的農家菜。
如果是在帝國母星,或者聯邦首都星,那麼餐廳後院都是漂亮的、帶噴泉的花園,優雅的路燈,復古的石板路。
在拉斐爾星,後院就是……菜園。
靳推著岑尋枝走在這簡陋的小土路上,就算不勝酒力腦子有點暈乎乎的,也知道這個氛圍真的很不對勁。
誰家好人第一次約會在菜園子啊!
雖然這根本不是約會。
然而都最後一次見面了,靳還是想把它在心中儘可能美化一點。
多看一眼,多說一句,多記一點。
以後,以後就……
也許是酒精催化了感官,放大了以前憋著藏著的情緒,那些他不敢說的話,不敢說的事,突然都有了勇氣。
輪椅忽然停了下來。
岑尋枝抬頭看向轉到自己面前的人。
年輕的那個眼裡有什麼熒熒閃爍著,既像是折射的光點,又像是蓄了點點淚意。
岑尋枝不自覺放輕了呼吸。
靳現在心裡非常糾結,究竟要選個什麼姿勢好。
站著吧,長官要一直抬著頭看自己,不大禮貌;
單膝下跪吧,好像太像求婚,他們還遠遠沒到這一步;
雙膝下跪,好像更不合適了!
算了算了,別在這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上糾結。
他乾脆分開雙腿,負手而立,脊背挺得筆直,目視前方,如同像上級匯報:“岑長官。”
他出於直覺選的姿勢還挺不錯,讓岑指揮官覺得很熟悉,熟悉到了有些親切的地步。
岑尋枝沒說話,等著下一句。
靳有點兒不敢看他,聲音也發抖:“請問,我可以叫您‘岑’嗎?”
岑尋枝有許多稱呼,但以單個姓來稱呼的,還是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