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艾倫斯之間,現在像是隔了一層結界,他只能在他的這一邊,在這間病房裡,在這隻屬於他的舞台上,反覆地兜著圈子。
就像個困獸,他這個曾經信心滿滿,掌控一切的傢伙,如今也成了愛情的困獸了。
艾倫斯就在他的隔壁,他卻要獨自打發這漫長的空寂時光。
戴維從前很愛打扮,他知道艾倫斯愛他的鮮亮體面,所以總是打扮的精神漂亮。
但是眼下他連艾倫斯的面都見不上了,戴維也就沒了打扮的心思,天天都只穿一件藍條紋的病號服,兩三天才刮一次面,下頜一圈總是青青的,倒是真有幾分當初流浪畫手唐的落拓之風了。
落拓程式設計師戴維,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不然就得直視他心上的那個血淋淋的孔洞——無法和艾倫斯見面這件事,就如同是在他的心上剜走了一角,留下那鮮血淋漓的血肉模糊的,讓戴維獨自去品味。
戴維從病房的床頭櫃抽屜里翻出了那塊蝴蝶懷表,在他失去意識時,這塊表遺落了,並且再次摔裂了表殼。
清理現場的警察發現了它,連同其他財物,在來醫院走訪時一併歸還給了戴維。
戴維把其他的東西都扔掉了,從兇案現場回來的物件,不吉利,但是戴維留下了這塊破懷表。
戴維閒來無事,就把程序調出來,修補好了表身代碼上的bug。
修復完全之後,戴維將懷表拖在掌心裡,看著那錶盤上的蝴蝶紋印,指針咔噠咔噠地轉動,心上的孔洞猝然就痛了一下。
戴維把懷表塞進了枕頭下面,他的頭隔著枕頭枕在懷表上,似乎仍然能聽見那咔噠咔噠聲。
戴維先是困頓地想到,系統好像至今都沒有把最初的那百分之五的存活值給他加上去,也不知道那像素小人是不是把這事給忘了。
畢竟那系統君小小的,腦容量肯定也大不到哪裡去,而且它是一堆程序寫出來的東西,程序運行的時候,難免會出現bug。
但是戴維現在不想把系統君叫出來問這件事,因為他不想看自己的存活值面板,他不想看見那堆數字,鮮明清晰地提醒他,艾倫斯的愛意在下降。
之前說好了的,餘生所有的時間都要共度,可是現在只有戴維一個人,咔噠咔噠。
戴維打開了醫院病房配的電視,翻來翻去發現能看的節目十分有限。
戴維不想看新聞,也不想看倫理肥皂劇,就只好開始看昆蟲大百科的紀錄片。
然後紀錄片開篇講的就是,一種巴塔利甲殼蟲的遠古近親甲蟲的生存繁衍。
求偶期的雄性甲殼蟲抱著一顆漿果去討好雌蟲,像個孔雀開屏一樣,在雌蟲面前跳舞。
戴維看著看著,不知怎麼的,就代入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