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起來自己怎麼了,身體上的病痛讓他懷疑自己是被碾碎了又重新組裝了起來。反正五臟六腑沒一個不疼的,胳膊腿也全都不利索。
所以戴維醒來有意識的這幾天,總是躺著,躺煩了就靠著枕頭坐起來,看看窗外,數著海鳥雲彩解悶。
正出著神,房間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歡快的呼喚:“戴維!”
戴維的注意力從窗外轉向了門口,那裡站著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眼尾上挑,眼角一顆淚痣。
男人名叫戴勒,他穿著一身清涼的汗衫短褲,頭上還頂著個寬沿帽子,他的臉頰被曬得有些發紅了,但他滿不在乎,興致勃勃地進門來找戴維。
戴勒來到戴維床邊,摘下帽子來,無限憐愛地說:“小傢伙,又在無聊地盯著窗外看嗎?”
“哦,真可憐,你得快點好起來呀。等你好了,爸爸帶你去釣魚。啊剛才爸爸放了一竿,釣上來這麼長的一條七星銀斑,讓他們拿去蒸了,魚一熟,我們就吃午飯。”
戴維微微一笑,答應著:“好。”
戴維從來不會拂了他的面子,哪怕心裡一直覺得,戴勒是個極為古怪的男人。
他跟自己長得很像,年紀看著也差不多,戴維見他第一面,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戴勒當成了兄弟。
結果這個男人卻無比鄭重地告訴自己,他是戴維的爸爸。
哪怕戴維有些記不清從前的事了,但常識還是有的,他怎麼可能會有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父親呢!
戴維覺得戴勒是在開一種充滿了惡趣味的玩笑。
戴勒不光是在跟戴維開倫理玩笑,他面對戴維時的言行舉止,都好像是真的把戴維當成了個小朋友。
就比如現在,戴勒在戴維的身旁坐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梳子跟一把糖果。
戴勒親自剝開糖果的包裝,將糖果餵進戴維的嘴裡,接著他就哼著小曲,用梳子幫戴維梳頭髮。
戴維心中感受很怪異,但又躲不開,只好忍耐接受戴勒的梳頭服務。
戴勒三兩下給戴維梳好了頭髮,親昵地摟住了戴維的肩膀:“你都長這麼大了,真不敢相信。我看著你,眼前都還是你小時候的樣子。”
“記得某一年,我們也是這樣,在船上,你看見人家小姑娘扎小辮子穿花裙子,羨慕地不得了。吵著也要這麼打扮……哈哈,你那時候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是個小男孩!”
戴維很不習慣被另一個跟自己長得非常神似的男人摟抱著,他在戴勒懷裡扭了扭身子:“是嗎?我想不起來了。”
戴維的話好似提醒了戴勒,他偏過臉來直視著戴維的眼睛:“想不起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正好,我們可以從頭開始。爸爸會把你重新再養一遍。”
戴維不知該如何去回應這份父子情,幸好這時戴勒的手下進來通報了一聲:“先生,可以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