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之後,船體殘骸將要沉沒的前夕,腦袋上被砸破個血窟窿的文森特,從殘破駕駛艙里爬了出來。
他站上了船隻殘體的最高處,遠方投射而來的探照燈光照著他,他就好像站在了滿是聚光燈的舞台上。
文森特對著來圍剿他的船隊主力船隻,舉起了雙手,做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投降動作。
文森特高呼:“我投降!停手吧!放我手底下這幫人一條生路!”
文森特話音剛落,暗夜中一枚強勁的子彈射出,徑直貫穿了他的胸膛。
那股強大的力道,將文森特的身體直接帶飛出去,狠狠地撞在側翻的船舷上,他都沒顧上呻.吟一聲,就掉進了深不可測的海水裡。
命運似乎並不肯輕饒了他,所以他沒能痛痛快快地死去,而是在將要溺斃的時候,又被撈了上來。
落水狗似的文森特腦袋上破了個洞,胸前被子彈打穿,肋骨斷了好幾根。
他被拖到了敵方的甲板上,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水來,竭力抬起頭望向停火後過來親自接見他的敵方首領。
四目交接,雙方都怔了下。
對面是維加利,那個被他打碎五臟六腑,拋屍大海的維加利。
他一身純黑,站在燈火通明的甲板上,逆著光,居高臨下看著文森特。
他蒼白而瘦長,但還是那麼的動人心弦,如鬼似魅的詭艷。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唇抿成一條沒有溫度的線,一言不發地盯著眼前的雄蟲。
文森特一直以來,都是個優雅的惡魔,他強大到完全超出蟲類的層級,維加利還從來沒有見過文森特這樣狼狽的樣子。
光潔額頭上糊著血痂,髮絲黏膩地粘在面頰上,全身都在水裡泡過,熨帖齊整的名貴衣料全然失去了本來的狀態。
他也被人鉗著雙臂,挾持著抬起上半身來仰視著自己,就像過去的自己一樣。
維加利不動聲色地,心裡很是快意,以至於都忘記了去質疑。
文森特望著維加利笑了,笑聲引起胸骨共振,他的整個上半身,隨著他的笑,都被牽連出仿佛要碎裂開的巨大疼痛。
所以他笑起來很有些英雄末路的哀切,至少在維加利眼中是這樣。
文森特笑夠了——或者不如說是疼得沒力氣發笑了,他終於開了口:“我的小蜻蜓,你果然還活著啊。”
維加利蹲下來,放平他們之間的交匯的視線,他對文森特說:“是的,所以,你很失望嗎?”
文森特笑著:“怎麼會呢?我非常的驚喜。”
文森特素來都是口無遮攔愛大放厥詞的,所以從他嘴裡聽見什麼話,都不值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