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的意思不是『我是外鄉人』,我的意思是……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你不知道的地方。」
「我知道。蕭長旭臨死前說過,你跟他說,你的家鄉自由又平等、人人都可以上學。我聽見了。而且——」謝明月頓了頓,「星星,你說話有口音,不是大梁任何一個州郡的口音,我聽得出來。」
「啊?」林星捂住自己的嘴,「有這麼明顯嗎?」
謝明月點了點頭:「嗯。」
「那你怎麼不早問我?」
「你不想說,我自然不會多問。」
林星忽然有些泄氣,原來他表現得這麼明顯,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謝明月笑了笑,摸摸他的頭髮,溫聲問:「那你現在想跟我講講你的家鄉嗎?」
「嗯。」林星癟了癟嘴,「但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你……你想知道哪些事情?」
「那就從你的一天說起罷?」謝明月溫聲問,「你在家裡的時候,都做些什麼。」
「我在家裡,每天就是上學。我們那裡沒有皇帝,更沒有太監,每個人到了六歲都要上學,我到這邊的時候,已經上了十年學了……」
帷帳垂落,在謝明月溫和的目光下,林星將自己在現代的一切娓娓道來。
他們就這樣說了一夜的話。
*
三日後。
謝明月親自挑選了一個自幼喪母的四歲孩童,留在身邊教養。
幼帝登基,謝明月聽政,再加上有祝青臣和李鉞坐鎮,眾皆拜服,無有異議。
朝局算是完全穩定下來。
登基大典之後,祝青臣和李鉞便逐漸把手裡的朝政事務移交出去,交給謝明月處理。
他做得很好,溫和守禮,進退有度,頗有風範。
於是,祝青臣決定為自己的學生做最後一件事情。
他召集了十來個老學官,一起投入起居注和史書修撰工作。
——蕭長旭多行不義,自有天收;謝明月臨危受命,扶持幼主;林星則是被蕭長旭哄騙,明珠暗投。
與其等後人修撰史書時,再隨意揣測,胡編亂造,說他的學生和蕭長旭一樣,都不是什麼好人,不如把這件事情在本朝就定下來。
反正誰都不能欺負他的學生!
祝青臣幫學生們把往後幾百年的路都鋪好了。
接下來幾個月,祝青臣都窩在文淵閣里,李鉞陪著他,幫他研墨洗筆,剝瓜子削水果。
史書快要修完的時候,祝青臣又找來林星,問他決定好了沒有,要回現代,還是留在這裡。